东急着想坐正身躯,由于起身的动作过于剧烈,微蹙的双眉全挤在一块,胸前撕裂般的疼痛啃食着他岸姐扶着东躺回床铺。
“别起来,你现在不适合乱动。”
东忧心仲仲的问:“莉莉,现在怎么样了?”
学姐跟浩硕互看一眼,考虑着该由谁来开口。
“到底怎么了?”
“没事,她没事。”浩硕抢先一步说。
东狐疑的看着他们三人,视线来回在他们之间,浩铭捺不住性子的叨念,“就跟你说她没事,干嘛不相信。”
东很敏感马上就察觉到三人脸上的异样表情,“你干嘛生气?”
“我哪有生气?”浩铭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满脸通红有点被激怒。
“我们先去外面抽根烟。”浩硕拉着浩铭往外走。
东趁浩硕、浩铭去外头抽烟时,对着学姐说:“四姐,莉莉她……严重吗?”
学姐极力平复激动的情绪,半晌才姗姗开口:“半个小时后加护病房可以会客,等看过她之后再告诉你。”
“那天我不去找她,就不会发生车祸。”东自责的说。
“别这么想,世上的事自有定数,命中注定的噩运很难逃得过。”
东的眼神有些散涣,我别开脸不想看见他伤心的模样,东不该是个为情所伤的人,胸前的伤口他都下以为意了,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朋友,不该对他造成任何折损才是。
学姐一行人离开了病房,来到加护病房外等待探病,我想留下来安慰东,更想知道他们西对我说些什么。
来到东的身边,我轻轻吻着他的唇、他的脸颊,虽然东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我仍想这么做,这样至少会让我好过一点。
当我失去知觉的同时,最令我害怕的是逐渐失去对东的感应。
学姐是我最好的手帕交,看见她对着昏迷不醒的我说话的一样,想上前安慰她。“我没事,别担心。”
浩硕一改平常玩笑的本性,认真的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大作家,别忘了答应过要帮我写小说的事。”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浩硕这件事,可恶,没想到他竟然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浩硕无非是希望我能起身反驳他,就算大声骂他也行,只要不躺在床上等死。
某天他要求我执笔写部有关他的爱情故事,没见他交过什么女朋友,但喜欢他的女人倒是不少,这群女人中以陈小文最具代表。
为何提到陈小文这个女人呢!不是因为她长得特别美,而是她非常的特殊,随时随地都以最完美的面貌见人。
脸上永远都抹上了浓厚且还流行的彩妆,令人不禁怀疑她的化妆技巧是否得自阿妈级的真传,竟然能那……么复古。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她总是喜欢半夜起床,还矢口否认把整袋的零食吃光,并佯称昨晚看见一只大老鼠钻到零食堆里。
老鼠或许喜欢吃零食,但像陈小文这么会吃而且喜欢在半夜画个大浓妆的老鼠,大概没几只吧!从此之后,我便偷偷帮她取了一个“老鼠文”的绰号。
我对陈小文没有偏见,只是不想看见。讨厌她的程度几乎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我很少对一个人这么反感,射手座就是这点不好,爱恨分明,一但讨厌上了,没得谈。
事出必有因,我跟陈小文的梁子正确来说是在某日聚会后结下的。
那天一票人在学姐家碰面,浩硕嚷着肚子饿希望有人买点消夜回来祭拜五脏庙。我跟学姐正好嘴馋便自告奋勇外出购买,询问完所有人的意见后,只剩下陈小文。
她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卷起鬓边的头发,做作的说:“我肚子一点都不饿,不过既然你们坚持,就帮我带些青菜回来好了。”
谁坚持?我跟学姐互看一眼不吃拉倒,难道要我跪在地上求她吃吗?
等待盐酥鸡买回来后,大伙一涌而上蚕食鲸吞像蝗虫过境般,竹签在桌上东戳西戳。
我啃着刚炸好的鸡脚,无法言喻的美味,别瞧它价钱便宜一只才五块钱,此刻的边际效益可是台塑牛小排所不及。
当我啃完价值十块钱的两只鸡脚后,陈小文又发挥老鼠特性,把我特地要老板娘放在同一包纸袋里的九层塔吃得精光,我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姓了?
打从那件事后,我压根不想帮浩硕写小说,他不识相的建议如果我没有小说题材的话,何不把他跟陈小文的故事写成一部浪漫爱情故事。
我气冲冲的反问他:“你看过玄小佛的小说吗?”
“没有。”他据实回答。
毕竟看玄小佛的小说是属于我们那个年代人做的事,现代人谁还看玄小佛的小说,都跑去看张小娴的面包村系列了。
“你知道为何玄小佛的小说,不能拍成现代的偶像剧吗?”我问。
“不知道。”
“你有看过偶像剧的女主角,头上长满了头虱蛋吗?”
浩硕没见识过头虱蛋的威力,而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这辈子当过一次转学生,也是唯一的一次,家里买了新房子,理所当然当了人人称羡的转学生。
到了新的环境,同学们热情的欢迎我,有个女同学对我更是照顾有佳,喜欢靠着我的脑袋说话,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见识到“头虱蛋”的厉害了。
整颗头奇痒无比,当我告诉老妈这件事情后,老妈尖叫道:“夭寿噢!你啥咪时准厚人传得虱母?”
“我无知啦。”
我无知但老妈却很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西药房;买了毒虱母的药粉,回到家后嫌恶的把我拖进厕所,把具有恐怖味道的药粉洒在刚洗好的发上,接着用冒着白烟的热毛巾将头发整个包裹起来。
二十分钟后,头虱慢慢的被闷死在毛巾里,我将脑袋垂放在两腿之间,拍打着死在发上的虱尸,最后发上残留的是尚未孵化就先阵亡的头虱蛋,真所谓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浩硕的提醒让我想起了这段有趣的往事,当我把头虱蛋的恐怖事件说完后,问道:“玄小佛某部小说中的女主角,就是头上长满了头虱蛋,读者会喜欢看这种女主角吗?拜托, 你不要害我的小说滞销了。”
言下之意,陈小文就是那个满头头虱蛋的女主角,浩硕沦拳捶着桌面,笑倒在沙发上。
我常把小说销售量的好坏怪罪在他们的头上,每当新小说一拿到手,他们兄弟俩总会要求送他们一本免费的公关书,我常嚷着:“连你们不花钱去买成的小说要卖谁啊?”
他们会拍胸脯保证下本一定会自掏腰包买回家,这个承诺每当碰到新书出版时,兄弟俩便会洗牌重玩,当做从没说过这句话。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多送他们几本书,可惜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学姐牵起我的手,不断的鼓励着我。“别忘了我们还没一块出国。”我曾答应过学姐一定会同她出国,这个愿望也因经济不景气而一延再延。当我倒下才愕然发觉,有好多事情该做却没做。
目送学姐跟浩硕、浩铭离开后,我站在一旁觑着躺在床上,一个戴着氧气罩有着跟我相同五官,正做着垂死挣扎的女人。
这种感觉是那般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伸手可及的接触,顷刻变得这么困难。我想冲上前对着躺在床上装死的女人咆哮:“起来,你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你,连猪头经理都不行,这次只是小小的车祸,就把你折腾得不成人样,为什么?为什么要像只待宰的羔羊,任由别人决定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