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架闪光灯从台下往台上闪去,惟杰生的那架相机却是小心翼翼地以慢速曝光的焦距,忠实地在暗处追寻着Dave表弟的身影……
「杰生,你怎么了?」邵予蘅轻唤了一句。
对着门发呆了好一阵子的杰生转头看,瞄到邵予蘅与端着热姜汤的林嫂。
邵予蘅见杰生鼻孔沾着血迹,一脸颓丧绝望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跟Dave打架了?」
「算是吧!」杰生含糊带过后,以手抹去血渍,暗地吃下被揍的闷亏。
邵予蘅一脸同情地看着杰生,马上建议,「要不你将林嫂手上这碗热姜汤端进房里给敏容,叫Dave出来,敏容会希望你在她身边陪伴她的。」
杰生没因为邵予蘅的这番鼓励而感到振奋,反而不确定地说:「不,还是妳端进去给敏容。少了我,对敏容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说什么傻话!」邵予蘅终究不是偏心的人,「你是敏容所爱的人,少了你在身边,她哪能快乐得起来?」
杰生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宣誓般地说:「敏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
邵予蘅听了不表示意见,只吩嘱林嫂将热汤端进房里,等林嫂离开,门又紧密地阖上后,她才转身对杰生表态。
她没提醒杰生一长串的走私情史,只说:「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
杰生于是平心静气地把闷在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但真正教我坠入情网的却是『someone else』。」
邵予蘅的思想不算古板,但也谈不上前卫,只要男女双方两情相悦,婚前有性行为或同居并不算是不道德,但要她认同同性之间的爱情,却是超出她理解的范围,也因此,她无意追问杰生那位「someone else」的大名,因为她知道,绝不可能会是女性专属名词。
但杰生却吐露了那位「someone else」的身分,「阿姨,我被Dave表弟迷住了。」
邵予蘅哑口无言了半晌,良久才不确定地逸出一句,「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杰生笃定无疑地说:「我再认真不过了。」
邵予蘅惊魂未定,仍是怀疑地瞟了杰生一眼,坦白地问:「你以往对朋友的克制力一向不高,怎知这次不是心血来潮而已?」
「以往的情爱追逐大多是想去征服另一方,独独这次有宁愿被征服的感受。」
杰生这番自我剖析的话,听在邵予蘅的耳里是玄之又玄。
她有被说服,只是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后,才焦虑地说:「这会伤透敏容的心的,你千万不能对敏容说穿。」
天啊!这对三角恋情也太出人意表了。
「有些事是瞒不久的,敏容又是那么地了解我,我无法保证自己不泄底。」
「只要医师一确定敏容无恙后,你随时可以带她走,今后别去想Dave,因为你跟他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缘分的。」
「我了解,我也看出Dave喜欢的人是敏容。」
邵予蘅噤不作声,深吸一口气后才说:「敏容是个实心眼儿,若让她知道Dave的秘密,肯定不会愿意与他有任何瓜葛的。」
杰生双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敏容不迟钝,她也许早就感觉出来,只是装着没这一回事罢了。」
「无论如何,为了你们三人好,你应该带敏容回纽约,继续过生活。」
杰生就事论事地说:「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也许还瞒得过去,但我了解自己太自私,对敏容的爱绝对会被妒意所掩盖掉。
「举刚才的例子,我明知现在让敏容睡上一觉是危险的,但见到Dave守在她身侧,在乎她的心疼模样时,便忍不住吃味起来,只想让她快快睡去,才好引开Dave的注意力,这也是我挨揍后自认倒霉的原因。」
「我看你只是被敏容跳下湖的事吓到,一时失去判断力罢了。」邵予蘅要杰生别再自责。「我看你累了,何不先去小睡一下,等体力恢复后,心情也会转好一些。」
「不,我手上有卷底片等着冲洗,得跑一趟纽约的工作室,如果冲片顺利的话,我会照原计划搭机前往尼泊尔。」
「敏容呢?你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有你们悉心的照顾,我相信她会安然无事的。」
「她若问起你,我该怎么跟她解释?」
「请跟她说我临时接到工作通知,不得不提早回纽约,过两天我不那么忙时,再挂电话向她解释。」
杰生如此率性,让邵予蘅忍不住担忧不已,「我看你还是等她恢复过来再说吧!」
「跟她说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是不是?」杰生平心静气地问了邵予蘅一句。
邵予蘅这才了解若逼杰生过头,他一旦起了豁出去的打算,受害最深的人将是敏容,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应允了杰生的心愿。「好,你走,花两、三个礼拜的时间,把思绪厘清后再回来。」
杰生如释重负般地回房通知道格拉斯,要他拎起自己未拆卸的行李与工具箱,往越野吉普车里放。
第十二章
于敏容睡了一天,也因轻度肺炎烧了数日,直到第四天退烧后,杰生发了电报,向她解释。
……因为工作的关系,再加上妳落水后病得不轻,才委托阿姨代为照顾妳,我如此仓促离去,是情非得已之下所做的决定,我已将目前手上的重要case完成,并交给客户,目前无事一身轻的情况下,我决定与道格拉斯去尼泊尔找寻创作灵感,预计搭乘明晚的班机,顶多一个月就会返回纽约,届时咱们再好好叙叙……
于敏容虽不满意这样的安排,倒也平静地接受了事实,暂时在别墅里住下。
她对任何人都是笑脸常开,唯独对唐震天不愠不火,客气的模样出奇地冷淡。
卧病的于敏容苍白着脸,对端着热汤正要推门而入的唐震天道:「我好多了,不需要人陪,请你下次进我房间前先敲门。」
唐震天乖乖的把她的话记在心上。
可姑娘她的火气还是未消,冷冷地以各种名目打发他,不是「我困了,稍后再喝」,便是「搁在门边就好」。要不然,就是来个呼呼大睡,对他相应不理。
眼看病美人咳嗽得厉害,却就是不愿喝他端去的热汤,唐震天只能做个识时务的俊杰,把端汤的任务交给林嫂,于敏容才终于肯饮用热汤。
补了一些元气,于敏容在卧病满一周后,终于在医师的允许下,于用餐时间出房,与大伙相聚。
在餐桌上,于敏容对任何人皆和善以对,独独冷落唐震天,对他不假辞色,甚至不顾颜面地当众拒绝他殷勤夹给她的菜肴与食物,为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她无法忍受Dave表弟的存在。
唐震天了解自己是罪有应得,便以负荆请罪之姿,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于敏容。
她不要他靠近她,他就自动退得远远的;当她想到客厅休息,其它人不能在场陪伴时,他会体贴地避到娱乐室去。
周六下午,好多天没出游的邵予蘅与邢欲棠约了林嫂上街逛古董店,只留他与于敏容相处。
其实说相处并不恰当,因为,只要有他在场,她就躲在房里避不见面。
他不好意思一人霸占客厅过久,于是在吃过林嫂事先为他们准备好的冷盘晚餐后,便踅进了娱乐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