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均均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急切地想忏悔,想挽回什么,似乎迫不及待想与涂剑蘅分享,又好象不快点告诉他,就来不及似的。
她从学员通讯表上找到涂母家的住址,她不怀疑她现在该不该去,她只想立刻见到他,其它的根本没想那么多。
当她站在徐家大门前按下门铃,前来开门的涂母意外而惊喜地朝她咧嘴一笑,莫均均才忽然有那么点感觉……她是不是太急了?
「妳怎么来了?」涂剑蘅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从屋子里冲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妳还好吧?」
「我没事!」莫均均小小声地说。「我只是--想来找你。」
她不寻常的举动让涂剑蘅一头雾水,不知是福是祸,而他老妈又在旁边喊:「欸,你们两个光站在门口讲话干什么?剑蘅你搞什么呀!还不赶快请人家进来坐……」
莫均均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谁教这是她自找的。
她收起泼辣本性,礼貌地向两位长辈问候:「涂妈妈、涂伯伯好。」
「好好好!」涂父笑得一双眉毛都弯了。
当然好哪!这女孩这么漂亮,他当场忘了她曾经害得他老婆吵着要跟他离婚的事,只觉得儿子还真不是盖的!好眼光,好!
莫均均这下子更印证了刚进门时的那种感觉,涂父望着她眉开眼笑的神情简直就像在看媳妇;而涂母脸上那抹得意喜色就更不用说了。她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人家都还没带她回来见父母,她却自己迫不及待跑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涂剑蘅体谅地说。「到我房间说好了。」
「哎呀!你那个狗窝哪见得了人哪!让莫老师在客厅坐嘛!来来来,吃水果吃水果!」
说罢,涂妈妈热情地把整个水果篮都往她面前送,想让涂父多看她几眼,要不然光靠她一张嘴在涂父面前说莫老师多漂亮又多好,累哪!这会可得让他亲眼瞧瞧!
涂剑蘅苦笑地跟涂母求饶。
「等等再吃好不好?我们只进去讲一下下,很快就讲完了。」
「没关系没关系,去去去!」反而是涂父理解地笑了。反正儿子房间就在家里,他们等会总是得出来的,也跑不到哪去。
涂剑蘅感谢地投给涂父一眼,随即拉着莫均均到他房里去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抱歉!我妈他们有点,呃……」涂剑蘅随手掩上了房门。
「怎么,」莫均均环视他这间小小的房间,想象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念书的情景:心中竟充塞了满满的亲切感。「他们没见过你女朋友吗?」
「从来没有。」
这下更糟了。
莫均均沮丧地说:「好啦!是我笨!没事到你家来找个卷标往自己身上贴。」
这也是他心中最疑惑的一点。
他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笑道:「妳怎么会突然想来对号入座?」
她感到他的脸颊藏在她的颈窝里,那感觉像是水一般舒适地流过她,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太多原因了,从以前到现在,你要我说哪一样?」
他心中一震,听出她话语中的认真。那是他梦想、渴望了千万次的真切情意,他相信此刻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两个心灵相系的人,何须只字词组?
「如果太多,就不必说了。我想我知道妳要说的是什么。」
他就这么拥着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漫过他的心。
「好吧!我只说两句。」
她知道无须言语,他也能了解她,这是最令她讶异而心折的。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那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从来,只有自己对她倾诉他有多爱她,她却从不曾有过任何告白的响应:但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同等的爱与信任,他不会失去她了。
「我的天!」他紧紧地搂着她,他的唇在她的肩颈留下一连串热情的痕迹。「是谁教妳讲这些好听的话的?」
「你不喜欢?」她微微一笑,陶醉在他浓浓的爱意中。
他将她扳过身来,捧起她娇俏的脸庞,重重地吻她。
「我该拿录音机录下来,一天听上几次我就能飘飘欲仙升天了!」
莫均均咯咯笑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脚踢到了什么,害她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放地上?」莫均均弯腰看到有个厚重的纸袋。
她正想再看仔细一些,涂剑蘅却紧张地喊--「没什么!」甚至还大步一跨想把那袋子拿走。
但是来不及了,她已经认出那纸袋上的商店名称,是一家画廊,那家陈列着冯子民画作的那间画廊。
「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
涂剑蘅愈想藏,她就愈好奇。她霸道地抢过了纸袋,涂剑蘅也莫可奈何,只好任她把纸袋打开。
纸袋里竟是那幅画!他当初付了钱要画廊在她生日时送到她家去的:但现在她生日还没到,这幅画却在他家里。
「怎么会在你这?」她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下午去拿回来的。」涂剑蘅只好实话实说,全招了。「当初买这幅画送妳的时候,并不知道妳跟冯子民的关系;但我后来愈想愈觉得这主意不好。我似乎不该再让他遗留下来的东西来--」
「刺激我,是不是?」她替他把话接下去,她能明了他的用心。
「你在想,冯子民是我最在意的创伤,而我们才刚因为他吵过架。而且,我的生日就快到了,你不想在我生日当天还唤醒我不愉快的记忆。」
她捧着那张画:心中既感叹又感动。「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好?」
他不知该苦笑或是该喜悦,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他当然得小心呵护她,至少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点。
「这幅画,其实很值得纪念。」她轻轻地抚着那画上的纹路,思绪飞回从前。「我第一次到子民在纽约的公寓,他画架上画了一半的,就是这张画。也是这样,我那天才会不由自主站画廊前呆呆盯着它看……我没想到,它竟然又从美国飘流回台湾。」
她悠悠诉说着这些,像是提起一桩陈年往事,也许有所感慨,却已经释然。
涂剑蘅深深望进她眼眸深处,那里是清澈无波的坦然,他从没见过她提起冯子民时能这样乎静无波。
「妳不再恨他了?」
「当然恨。」莫均均轻轻喟叹。「但我已经可以把那些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地方,拿钥匙好好锁起来。而且,换个角度想,」她望着他的盈盈眼波有着难以化解的浓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遇见你。」
「怎么突然想通了?」涂剑蘅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她说的话是真的,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我姊姊直到今天才把你那时候因为我而失业的事情告诉我。」莫均均的泪水也在这时不由自主地漫上她的眼眶。「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
「只要妳能丢掉旧包袱,走出阴影,我再怎样都无所谓!」他拉她入怀,柔情地吻去她的眼,不让她的泪珠滚下。
「我走出来了。」她抬起晶莹的眸子看他。「我给你一个全新的我,不任性、不古怪的。」
「可是妳要是不古怪,就没意思了!」他刻意逗她笑。
她笑了。「你放心,我说说罢了!要我不古怪满难的!」
云雾散去,阴影全化成飞烟。
他搂着她,以全副心灵的爱意吻她;她也以满腔的热情响应他,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她的浓情蜜意,那些只属于他,只为他而有的似水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