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四周,麻礼再一次发现自己带错了路。“灵眸……”他欲言又止,因为不知该如何向疲倦不堪的她解释。
灵眸抬起头,从他迟疑的神色看出了真相。“没关系。”她浅笑着安慰一脸沮丧的他。
“不如你在此歇一歇吧!”他看出了她的疲惫,不忍心让她再多走冤枉路,于是建议道。“我先去探探路。”
“这……也好。”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展开另一次的长途跋涉,更别说天色就快暗了……
“你乖乖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走喔!”他细心地叮咛她,内心着实不太放心,因而频频回首看她。
他与她并无血缘关系,但他却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着亦兄亦父的角色。对他来说,她既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人,也是他倾心爱护的小妹妹、娇憨的小女儿。
“嗯!”灵眸顺从地答应。“你快去吧!我会在这儿等你的。”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于是她柔声地催促他。
麻礼对她很好,可是却不是她的亲哥哥。有时,她忍不住想知道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
也许是老天垂怜,前些日子麻礼突然告诉她说,这草原上有她的亲人与族人在等她回来,于是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忽然变得充实,更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这个她本该熟悉,实际上却很陌生的地方,即使这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她也亳不在意。
此时,她停下了捶着双脚的小手,直起身站在纷飞的春雨里静静地感受这片草地的气息。这里的一切是多么地新鲜呀!灵眸愉悦的想着。
在故乡的怀抱中,她忘情地闭上眼睛,浑然未意识到她已在危机的笼罩中,直到耳边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才倏地张开双瞳——
不知何时,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她前方,且步步欺近。那野兽的碧绿眼眸里写着危险,纠结的肌肉则显现出食肉动物的惊人力量。
霎时,灵眸的脸色惨白,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直窜上头顶。她好想逃,可双腿软绵绵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巨大的黑兽逐渐逼近,然后,它的气息吹在她脸上——
好……腥羚!终于,她的胃忍不住痉掣!她的双手压在胸腹间,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着的不适。
“嗷!”的一声咆哮,它扬起巨大的前掌,猫一样的肉垫里伸出尖利的五爪,在空气里划出了一道寒光……
野兽的大吼声差点把她耳朵震聋,她捂住耳朵,牙齿不停地打颤!她合上眼睑,无助地祈求上苍……
天啊!谁来救她?
◎ ◎ ◎ ◎
与灵眸分手之后,麻礼循着记忆里模糊的印象一路北行,几经周折之后,他终于找到了灵族旧日的驻地,也是灵族的亡族之地。
狂喜之下,他滚鞍下马跪在地上,亲吻这十七年来不曾踏上的土地。在胸口闷了十七年的乡愁,终于化作一声喜悦且悲怆的嘶吼,“老族长,我们回来了!”
虽然他不曾对灵眸提及有关灵族与血族之间的恩怨,可是客居中原这么多年,他却从未忘记他们身上流着属于灵族的血液,因此,他将她的名字由“兰眸”改名为“灵眸”,意在勿忘她是灵族的兰眸。
“我把灵族的希望带回来了!”麻礼再次仰天长啸。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队骑兵包围住——
◎ ◎ ◎ ◎
在敌人眼里,邪莫尔绝对是个残暴易怒之人。
可是以前无论他如何愤怒,都不曾迁怒胯下的爱马,直到此刻……
它一直是他沉默的伴侣,与他共同叱咤沙场的快意与危险。对他来说,这匹乌孙马甚至比女人更重要。
该死!他竟暴力地鞭打它!耳闻爱驹的痛嘶,目睹它血肉模糊的腹侧,他忍不住诅咒,心里亦隐闪过一丝愧疚。
突然,野兽低沉的咆哮唤起了他的注意,邪莫尔抬起眼一瞧,发现是一只黑豹,而它面前竟有一抹娇小的身影!
即使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猎人也不敢与它如此近距离的对峙,这女人莫非疯了不成?!她的愚蠢让他吃惊,不过,他并不乐意在沙场之外见到鲜血!
低咒一句,邪莫尔快速撤下悬在鞍边的乌木大弓,弯弓搭箭,然后尊贵的黄金箭破空而出——
疾风自耳边掠过,灵眸惊恐地睁开双眸。原以为这次难逃一死,谁知居然瞧见它庞大的躯体突然像一座倾斜的大山似的迎头压来!
出……出了什么事?
发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而彻底停摆的脑子则让她僵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黑猫”就要将她压倒在地——
“傻瓜!”他忍不住咒骂。没见过比她更蠢的女人,居然连逃开都不会!
邪莫尔驱马上前,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拎上马背。
她得救了吗?死里逃生的灵眸心中仍是一固混乱,而身后过于逼近的男性气息更让她不安,她下意识地扭身挣扎。
“别动,蠢女人!”她的不驯让他再次咆哮。
在她能听懂的有限匈奴辞汇中,“蠢女人”这个名词被重复了不下数十次。虽说他才刚救了她,可此刻他的愤怒似乎比那野兽更可怕三分!本就惊惶未定的她这下更慌乱了。
“你是谁?”邪莫尔口气不悦地询问。
“唔……”惊恐让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当下她只是微张小嘴,说不出任何话。
“说!”他粗暴地攫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侧身面对他,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单薄得令人心生怜惜。
这陌生的心悸他恼怒,可是在怒气爆发以前,她的那双黑眸已夺去了他的心神——
她漆黑的双瞳有如两粒凝露的宝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沉溺其中!
该死!邪莫尔在心中诅咒自己的绮思。
对他来说,婚姻不过是取得政治利益的工具,而女人也只需是他歌给的唉起(匈奴语,儿子的母亲)就够了。
更何况,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异族女人而已,既无法为他带来财富,也不能让他获得权势,而她过分单薄的身子甚至很难令他产生足够的欢愉,更别说有子嗣了!
他试着不在意她,但偏偏她只是睁着一双黑眸凝望他,就轻易地唤起了他的欲望。
一定是这场战争持续得太久,他很久没有女人了,才会如此轻易地被她迷惑……他兀自沉思。
突然,一个念头窜出!他伸出大手扣住她精致的小下巴道:“你不能说话?”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她不会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甚至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她当然不是哑巴,可对她而言,匈奴语是一种陌生的语言,要想彻底了解并说得流利仍需要一段的时间。何况,他的强势极度干扰了她,让她的思维比平常慢上不只一拍。
她张口结舌,因找不出能确实表达心意的辞汇而万分沮丧。孰料,她的无言与挫折看在邪莫尔的眼里,却无异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精雕玉琢般的女人真是一个哑巴!霎时间,怜悯掠过了他刚硬的心头。
“小可怜!”带茧的大手抚过她的小脸。那肌肤细致的触感是没有任何织品能比拟的。他在心中赞叹,忍不住以拇指爱抚她的樱唇。
她柔软似花瓣的粉唇挑动了邪莫尔的欲望!盯着她有些苍白的唇,他渴望用吻使她的双唇回复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