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咬牙,“是属下的错。那五百一十二两银子……是我私自挪用了。”他的头越垂越低,双手难以自抑的发抖起来。
他一再在内心对自己说:镇定!镇定下来!但在李子舟的威严之下还是克制不住。
泾阳李家给下人的薪俸极为丰厚,但要求也很严格,只要犯了一点小错,便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所以在这里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跳,深怕犯下疏失。但纵使如此,李家只要缺乏人手,想谋取工作的人依然多如牛毛。
“喔?”他眼眸一眯,“既然我待你不薄,平常吃穿喝用也样样不少,为什么还要再贪这五百多两银子?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小的……小的妻子生了重病,大夫说可以治得好,但药钱极为昂贵。我……我把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光了,亲朋好友也借贷不少。到头来,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挪用那五百多两银子……我本来想把亏空的钱慢慢补回去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那么快就发现了是吗?”李寻舟无情的冷笑道,“你家里有人生病,那是你家的事,与我无关。我最恨的就是有人背着我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初你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任何错误我都可以原谅,惟独贪污这件事我绝不会轻饶。”李寻舟眼眸中进出寒光。
“这样吧!看在你妻子的份上,短缺的银子不用你还了。来人!”门外应声进来两名壮仆,他吩咐道,“带下去!给我狠狠的抽三十鞭,逐出李家,永远不许他再踏进门来。”
李寻舟从睡梦中惊醒,被似幻似真的梦境给吓醒了。
那情景……好真实,真实到他仿佛可以感觉到梦中的他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还有翻阅书页的声音。屈膝的那个人,额上的冷汗没人尘土,他的紧张和害怕,还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时难以忘记。
莫非……这不是作梦,而是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那的确是从前的他?
这一切委实太过混乱,令他难以思考。
“少爷……”
一句呼唤打断他的思绪,原来是水无悠身边的丫环翠儿。“林大夫来看你了。”
不远处行来两道人影,是水无悠陪在大夫的身侧。
林大夫瞧瞧他的脸,捻须笑道:“你的气色不错,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了,再过不久就可以行动如常。”
把过他的脉后,顺便检视他身上的伤口,一边问道:“有没有发生其他的症状?比如高烧、头痛等?”
水无悠答道:“没有!他的情况很正常,复原得很快,这些症状都没有发生过。”
大夫沉吟一会儿,才道:“脑部的伤呢?还好吧?有想起什么事情没有?”
李寻舟想起刚才的梦境,那个像陌生却又熟稔的他,要不要说呢?而他该不该问问水无悠,这样的一件事是否曾发生过?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打个寒颤,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水无悠只得替他回话,“大夫,他还是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连对亲人也没有任何的记忆。该怎么办好?”
“仍旧没起色吗?”大夫也是一筹莫展,这种病根本没有药可以医。
“还是照我上次说的,多带他看看熟悉的东西、说些往事给他听,也许会一点一滴的记起来也说不定。”
他的鼻子嗅了嗅,“还有……伤口忌水,是不用沐浴没错,不过也得用湿布帮他擦拭身子。毕竟夏天到了,很多味道是会散发出来的。”林大夫难得幽默的说。
一时之间,两人的脸都红了。
第三章
无悠拧干手上的布巾,见他仍站着没有动作——
“你要不要把衣服脱掉?我是说,这样我才能帮你净身。”她多此一举的解释道,低垂的手紧张得在微微发抖。
李寻舟无言的遵循她的要求,默默解开衣物,在褪下外衣时,不小心扯痛背上的伤口,他强忍着痛楚不吭声,额上的冷汗不住地冒出。
无悠见状,迟疑一会儿,嗫嚅的说:“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要是伤口裂开就不好了。
李寻舟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却停下动作。
她放下手中的湿巾,深吸口气,才转过身来面对他,立在他身前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直到他全身衣物尽褪,只留下一件蔽体的胯裤才停手。
水无悠的视线只敢定在他颈项以上,丝毫不敢随意转动,深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肩膀宽大结实,足足有她的两倍宽,男性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有些不耐烦。水无悠赶忙自他的额头开始,沿着眉、眼、鼻到唇,连耳朵和肌旁也受到她的拂拭,没有遗漏。
长年在外工作,使他的肌肤在阳光的洗礼下泛着健康的麦色……而且还微微发热,凉凉的手指一碰到他的肌肤就像冷水注人温泉般,从指尖热到整个手臂。
她好奇的抬头望他一眼,发现李寻舟正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异常晶亮的眼神好像要透视到她的内心深处。
无悠心一慌,马上低下头来假装专心工作,无奈手指此时却不听使唤,差点连手上的湿巾也握不住。
李寻舟见到她的羞态,不禁面露微笑。
她好娇小——其实和一般女子比较起来,她不算娇小,只不过站在他面前,那纤细只到他肩膀的身影,着实让他这么觉得,很想将她捧在手掌心上当稀世明珠般呵护。
她轻仰起头,柔柔的呼吸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扫过他的脖子,令他又酥又痒。她的小手如轻风般抚过他的肩、手臂和胸膛,虽然碰触轻柔,却像野火烧过草原般,使他心头热气上涌。
他虽然极力控制,喉咙仍然忍不住发出像野兽般喘息的声音。
“我弄疼你了吗?”她停下手来,担忧的问。
“不!没有!”不要停!他在心中暗自加上这句。
“真的没有吗?可是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他咬紧牙关。
“如果你不舒服,记得要告诉我。”
“会的,你继续吧!”他闭上眼,双手握拳贴紧腿侧,深怕一个忍不住做出惊吓她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他想好好珍惜这难得的一刻,不想做出任何事来破坏他们之间的相处。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以前竟不懂得珍惜她!心里不禁为她抱屈。
她值得得到她的男人一辈子的珍惜,如果他现在与她重新开始,会不会太晚?她愿不愿意……再次接受他?
他很想问,却又不敢,因为她的戒备和退却阻止了他。
她转身时,李寻舟瞥见她慌乱的眼神,不禁泛起笑意,原来她也并非是无动于衷的!微抖的手指和颊上的红晕说明她的在意,不过她的在乎是害怕还是害羞呢?他的心情沉重了起来,两者之间的不同可谓天壤地别。
“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自己来,不用勉强你自己。”他试探性地问。
她疑惑的抬头望他一眼,低声道:“你是我的丈夫,服侍你是应该的。或者……”她的脸色蓦地刷白,“是我做得不够好?”
李寻舟忙道:“不!你做得很好,我只是不想委屈你。”
“说什么委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这么做是因为我这个做丈夫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是我?”李寻舟低哑着嗓子问道,话里有一丝丝压抑和期盼。
无悠愣住,久久不知该如何回答。
手中的湿巾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弯腰拾起,迟疑而嗫嚅的道:“你就是你,同时也是我的丈夫。都是同一个人,并没有分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