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看你的行为举止,谁会相信你家亲戚是平民?\\\"耶律肆轻哼,不买她的帐。“他是容城的地方官对不对?叫什么名字?\\\"
她敢说吗?一说出二叔的名字,肯定在劫难逃。于是孟千竹脑筋一转,机灵地说出大哥的名字。“他叫——孟建书。”
“孟建书?\\\"耶律肆皱眉,在脑中反覆搜寻这个名字。
“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因为和容城总兵孟乔生同乡的关系,所以在容城里混了个一官半职。”见他起疑,孟千竹连忙补上一句。
不管怎么说,这也不算完全扯谎。大哥这次北上容城,带她出来散心固然是此行目的,但看有没有机会效力大宋,也是大哥另一个目的。
耶律肆颇为认真的看了她一阵,想了想,决定不追究这种小问题,于是改口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不在焉,连进了大辽边界都不知道?\\\"
“是……”她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不禁犹豫。她并不想将自己的隐私说给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辽人听。
“说!\\\"他眸光一沉。
“因为、因为我在躲人……”他的眼光太过迫人,她退让了。
“躲人?躲谁?\\\"
“躲我的丫鬟……前些日子家中出了点事,我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来容城散心……”她垂下眼帘,声音断断续续。
“一个丫鬟?\\\"他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昨天晚上梦到一件以前的事,早上起来后就没心情见人,所以一个人跑到河边。没想到我的丫鬟跟了过来,我什么都没看就跑过了河,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大辽的边界……”
耶律肆握紧马缰,她哀怯的面容,竟让他的心口一阵轻微痉挛。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快乐,要躲到容城来?\\\"他眉心皱起,忍不住追根究底。
想起自己在成婚当日被人抛弃,苦涩的滋味立刻涌上心口,她伤心地低下头,咬唇不语。
“为什么?\\\"耶律肆不容她躲避,用手扳起她的脸。
被他肃然冷僻又迫人的语气弄得胆怯,孟千竹瑟缩著吸了吸鼻子,甚为艰难的说出口。“是……是我的婚事。”
婚事?耶律肆心底一震。
“你成亲了?!\\\"他诧异地问,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不明白他这样问代表什么,孟千竹惊恐的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到底有还是没有?\\\"耶律肆嗓音一冷,烦躁的语气带著不耐。
孟千竹被他的怒容吓到。 “我成亲那天……新郎没来拜堂就……跑了,应该还不算正式成亲。”
听她说出这句话,耶律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但他仍故作不快,甚至变本加厉地追问:“他为什么跑?\\\"
“因为他早已有了喜欢的女人,他爹爹却以门户不当为名硬逼他娶我,而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受不了他跟别人成亲,说是要跳河,所以……他就在成亲那日带著那个女人跑了。”
说起伤心往事,孟千竹难过得不得了,眼泪情不自禁涌出,泪水顺著白皙的面颊,滴落到胸前的衣襟上。
看见她的泪水,不知为什么,耶律肆刚刚放松的神经又被拉紧。她为那个男人落泪,表示她很在乎他吗?
“看你这么痛苦,应该很喜欢他吧?\\\"他问,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却相当不善。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孟千竹愣了愣,低声道:“从前是很喜欢他,出了那件事之后就不了。”
“哦?\\\"耶律肆眼中亮光一闪。 “按照你们汉人的规炬,你有没有想过要等他回来?\\\"
孟千竹被他眼中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害怕,身子不安向前缩了缩,咬紧嘴唇答道:“我爹说人生苦短,青春更是转瞬即逝,要我别把那些狗屁……礼教当回事。”想起爹爹的话,孟千竹脸上不禁一红。
“狗屁……礼教!\\\"耶律肆一怔之后竟放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汉人那些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礼教的确是狗屁,想不到你爹爹有这样的见识!\\\"
孟千竹被他突兀的笑声吓了一跳,抬头怔愣的看著他,心中一点也下明白。爹这句话说得虽然有道理,但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就在她疑惑之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圈住她的腰肢,将她拉人一副温暖的胸膛中。
孟千竹本能的挣扎,想要拒绝,但那阳刚炽热的气息喷拂在自己脸上时,内心深处似被火焰点燃一般,竟令她无法抗拒。
老天,她是怎么了!他不过是个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她甚至还亲眼见到他杀人,她应该讨厌他、防备他才对,而不是陶醉在他火热宽厚的胸膛里。
更何况就算她思想再开明,再不受礼教束缚,也不能容忍自己在大白天,被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搂搂抱抱。
“不要!\\\"她猛地推开他,与他目光相对。“你这么轻薄我,当我是什么人,倚红楼的妓女吗?\\\"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气势,她甚至不顾形象的扯出一副粗声粗气的大嗓门。
瞧著她满脸通红的气恼模样,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绝的耶律肆,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
“骄傲的小东西,你这么讨厌我碰,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口是心非?\\\"他以逗弄的口吻似笑非笑地开口,就不信她真的讨厌他。
“你……”孟千竹顿时语塞,脸火辣辣的烧烫起来。
将她不自然的表情看在眼里,耶律肆此时的心情好极了。他蓦地大笑起来,张狂又得意,惊得飞鸟在林中纷纷逃窜,就连远远跟在后面的风烈也急急赶上前,失声问道:“少主,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耶律肆止住笑声,随意挥挥手。 “找个地方休息吧,风烈。”
“是,少主。”
风烈恭敬地回答,找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地面、生起一堆篝火,而后又很尽责的去找食物。
孟千竹被扶下马,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下山,树林里的光线十分昏暗。
趁耶律肆坐在篝火旁,心情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孟千竹忍不住再次提起想要回容城的事。
她乐观的想著,刚才他盘问的这么仔细,对她的态度又不错,想必已经相信她不是奸细。只要她出言恳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没料到她的话还没说完,耶律肆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回绝。
“不可能。”
他看著她,冰冷的语气让人感觉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孟千竹面色一窒,仿佛被闷雷敲中,出口的声音再也听不出恳求的味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奸细,我真的只是误入辽国!\\\"
他挑眉,冷峻的嘴角勾起一弯弧度。“你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不是奸细。”
“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说我就是奸细啊!\\\"孟千竹一急,忍不住跳脚吼了起来。
耶律肆仰首一笑,并没有回答,用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如果说,先前她身上纯净的气质深深吸引他的话,那么现在,他又被她时而火爆的脾气勾起了兴趣。
在他以往的记忆中,妤像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而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无视他的威严!
不过没关系,这个看似温顺却暗藏利爪的小猫,以后他自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