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彤云……”
“严老,这不用您说,我会好好照顾彤云的。”
“好……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
看着严老灰白的发和苍白的脸色,就算是心意再怎么坚定的人,恐怕也无法挑这时候表明心意吧。
休息了一会儿,严老坐直了身体,准备起身下楼。
“刚刚的事,就我俩知道行了,千万别说出去让彤云瞎操心。”
“嗯,我知道。”
严老欣慰地点着头。
在老人家殷切的注视下,霁柏只觉得心里那块石头不但没放下,反而变得更沉重了。
他知道事情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选择”似乎成了他往后必须经常面对的课题。但最后是谁要妥协?谁又该让步呢?
陷入两难的他,决定暂时抛开这些,等见了筑月再做打算。
第六章
翌日一早,霁柏照计划直飞高雄小港机场。
因为记取上次惨痛的教训,这一次,他特地在市区租了一辆马力十足的休旅车,穿着棉质的宽管裤、登山靴,一副专业登山者的模样,准备迎接挑战。
下了飞机,约莫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终于来到山脚下的小城。
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霁柏牺牲了吃饭和休息的时间,直接将车转上四重溪,直奔山顶。
上次因为初次到访,眼睛只看着路,根本无暇欣赏沿路的风景。但这次,他却像识途老马似的望着窗外,细细欣赏美丽的风景。沿途经过了两个小村庄,但霁柏都没有减速,绿意盎然的山峦层层交叠,沁凉的山岚忽这忽近,像顽皮的孩子在山峰间嬉戏。
霁柏深呼吸一口气,扭开了音响,想借此转移紧张的情绪。
经过四十分钟的山路颠簸,绕过最后一个山壁,当村长的红屋顶映入眼帘,霁柏知道已经接近目的地了,一瞬间,他的心竟像初坠情网般的狂跳起来。
正午的炽阳加倍释放高温,挡风玻璃外清楚可见蒸气似的烟雾从路面冒起。虽然车里有冷气,但霁柏却因为空腹引起的胃痛,冒了一头冷汗。
他喝了几口水,用意志力勉强撑着,脚底则重踩油门,加速前筑月的木屋驶去。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还来不及高兴,刚好看见筑月开着车往更偏僻的山路驶去。他不加思索的紧跟上去。
筑月的车速一直维持在四十公里左右,这对不熟悉路况的霁柏而言更是个挑战。途中有好几次都差点因来不及转弯险些撞上山壁。
曲曲折折开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见筑月的车子停在一处空旷的林地上。而她早就站在车子前等着他。
她清丽的脸庞有着不知所措的惊讶。看着他,竟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霁柏开了车门下车,脚步却是蹒跚迟缓,举步维艰。最后只能靠在车头上,等着她走近。
“你又来干什么?”筑月像防着野兽似的不敢靠近。
“我刚到木屋就看见你开着车往这来……所以就跟过来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筑月摇摇头,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只好把手放在额头上遮着。“上回你不都探听清楚了吗,还来干什么?”
“因为上次走的太匆忙,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霁柏看着她,傻傻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
当筑月走近时,他一时竟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还是梦。
美丽的筑月站在青翠如茵的草地上,她黑亮的发被阳光照的闪闪发光,娇小的脸蛋清瘦了些,却多了一份纤细娇弱。
她还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他几乎忘了顾忌和自尊,只想紧拥着她。
“你怎么啦?干嘛不说话?”
筑月的声音让他恢复了理智。
他开始分析这疯狂的念头,究竟是因为对她的爱远超过自己所想象,还是只是胃痛造成的幻觉呢?
“你再不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等了两秒,筑月真的转身走进屋里,不再搭理他。霁柏痴痴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要是平时,他早就健步如飞的追了上去,哪由得她甩头就走。但是现在……唉,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霁柏吸了口气,按着腹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着:
“就算要我撤军,也该谈谈条件吧。”
筑月一听,停下脚步,没有转身的问;“你要放弃?”
他咬着牙,忍着加遽的疼痛跟上来说:“得先让我坐下来……再说。”
筑月转过身来,如此近的距离才发现他脸色惨白,额头也在冒着冷汗。正想开口询问,霁柏像山崩一样的朝她压下来。
“喂……你怎么啦?”
筑月虽然力气大,但是一个身高一百八十的高壮男人毫无预警的倒下来,谁不会措手不及呢?
最后,筑月只能将他扶坐在地上,轻轻倚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她摸着额头,又在脸颊上试温度。
“没关系,我……只是胃痛……”霁柏按着肚子,虚弱的回应。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略带怀疑的问。
“什么真的假的?”霁柏皱眉反问:“噢——这还假得了吗?”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她因为怀疑而感到些微内疚。
霁柏按着肚子,用没有血色的后说:“我……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从早上到现在?”她将霁柏的手臂绕到自己颈后,另一手扶着腰,一把将他拉起来。“先进屋子再说吧。”
当她走上阶梯,看他一脸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埋怨道:
“你就不能一次健健康康的出现吗?”
“Sorry,我……”
“我不是要你道歉,是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筑月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却在霁柏的心里漾起阵阵涟漪。
“我道歉……是因为每次来都给你惹麻烦。”
“算了,从遇上你开始我早就知道是个大麻烦……”筑月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惊觉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赶紧收了嘴。
霁柏想追问,却没有力气开口。
进门时,一阵微风吹来,他又闻到筑月身上的香味,那像是山谷铃兰又像是茉莉的香气,不着痕迹的弥漫在鼻息间,让他深深迷醉。
霁柏低头凄近她的发,贪恋的嗅着。
筑月感觉到霁柏的气息就在耳边。
她知道自己应该闪,但却什么也没做。
短短十几公尺的距离,两人却像是走了半世纪这么久。
※※ ※※ ※※ ※※ ※※
筑月将他扶到沙发旁。正当她要松手放下他时,自己突然重心不稳的跌进他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霁柏是坐着不动,但筑月却身陷流沙般的在他身上折腾了几秒,愈想站愈站不起来。最后还是靠霁柏轻轻一推,才脱离了窘境。
筑月赶忙退了两步,腰部隐约还感觉得到他手腕的力量。
“小心点……”
“不是说胃痛,看你体力还挺好的嘛。”
霁柏摊在沙发上,一股无辜的说:“小姐,是你自己压上来的耶。”
筑月扁扁嘴,理亏的转身走到厨房帮他倒了杯温开水。
“你不该再来的。来一次伤一次,不怕把命给丢了?”
“你是怪我给你惹麻烦,还是担心我?”
“我当然是担心你。”这话才让霁柏心中一阵狂喜,她立刻又浇了盆冷水。“谁知道你走了,祁威会不会换一个更没良心的人来。”
霁柏失望地靠在沙发上,无奈地说:“能不能……算我求你,暂时别提案子的事行吗?”
筑月回望他恳求的目光,心里何尝不希望两人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