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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可以不用回笞。”齐桓捕捉完秋梦天最后一个侧影,取下镜头,走到她跟前说:“好了,结束了。你可以不必回答,可是你的神情态度骗不了人。你不爱他。对吧?”
“这跟你无关。”秋梦天抬头,迳自起身,走出摄影棚。
齐桓跟在她后头说:“怎么会跟我无关,你是我的模特儿,我想掌握你最好的表情,就必须先了解你的心绪。”
秋梦天猛然回头,盯住他,烦透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皱眉说。
齐桓先是一愣,才粗声回答:“妈的!你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被你迷住了,但是我对容若承诺过,绝不对你下手——该死,我想确定,你究竟爱不爱他——该死!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说到最后,齐桓简直被秋梦天无动于衷的表情惹火,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我在听。”秋梦天平静地说。
齐桓瞪眼吐息,简直为她折服了。真有这样的生物存在!天都要塌下来了,还一副无动于衷的神倩。冷血!
“算了!”他说:“说再多,对你来说,也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屁话而已。你只要知道我对你有意就够了——妈的,齐容若如果知道我对你说这些话铁定会宰了我!君子不夺人所爱,走吧!我送你回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秋梦天知道齐桓是一个率性的人,任性胡为,又口不择言。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游戏人间,一屁股交情的烂债。对于他的话,她并不挺认真,听过就算了。
“讲完了?”她说。
“讲完了——该死!你什么意思?”
夜色很清,可以由这街看到对街。秋梦天耸耸肩,看着街口,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绝对不是认真的,所以,何必制造悲剧英雄的气氛,离谱的可笑。”
齐桓眯起了双眼,伸手摸了模下巴。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秋梦天,你是个残忍冷酷无情的生物。”
“哦?”秋梦天笑了起来。“既然这样,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省得你不知又要将我毁谤成什么样子。”
“不行!这么晚了放你自己一个人回家,齐容若知道了,会毙了我。”
“那世界就会变得更完美了。”秋梦天开一句玩笑:“别担心,我会小心的。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不用送我了。明天不是一早就得工作,抢拍晨曦的吗?走吧,别麻烦了!”
齐桓慎重考虑了五秒钟,才郑重地说:
“那我就不送你了,明天一早,我在工作室等你!”
“好,明天见。”
“明天见!”
齐桓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秋梦天才转身穿过马路。让齐桓送她回家根本是自找麻烦,如果撞上了纳西斯,那该怎么办?她不想破坏目前平静的生活,不想惹出任何可能的风波,这么就好,她只想要目前这样的宁静平和。
她又在街上流连了一会,望着街灯发呆,想着银鬼和梦境的事。她发现自己正在手掌心无意识地划着“银鬼”、“夜魔”、“纳西斯”这些字眼。
幻由心生,梦终归是梦,她怎么完全混淆了?
开始的时候,她怀疑过纳西斯,不仅因为他的身世、诡异的行径,更因为他毫无道理的收养她,甚至禁锢她。那个鬼说过,他会来接她的。最后来接她的,是纳西斯。她甚至怀疑,七岁时发生的那件事,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但这实在太荒唐离奇,是以,这一切种种,到最后都被她自己否决掉,斥喝自己荒谬无稽。纳西斯除了整夜不归、不谈自己的事,一切言谈举止、神色表情,完全与常人无异。他也吃五谷杂粮,喝水流汗;也需要生火取暖,作梦睡觉,完全是生命的征照。所以,她最后的结论是:所谓银鬼,完全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梦中的一种无聊幻象。
可是,梦里的缠绵啊!秋梦天闭上眼仰头面向夜空,在此刻四下无人的夜里,她愿意承认,她已对纳西斯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她其实渴望接近他……
她轻轻走入大门,上了楼梯。夜很静,一点轻微的声响就可以扩夸成离谱的噪音。秋梦天听着自己“哒哒”的足音,然后转化为自已心脏“扑通”的跳动声。
她打开门,开了灯,随意一转头,却差点惊叫失声。客厅里的意象,让她惊恐慌乱。
地上四处是斑驳的血迹,凝块成片,令人惊心动魄,纳西斯则伏卧在正中那一大片血泊里。
血河在流,殷红的血,水注一般,汩汩地由纳西斯伏卧的胸腹空隙间染透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纳西斯!”秋梦天奔过去,连连的焦急担忧涌上心头。
纳西斯从朦胧的眼中看到模糊的秋梦天,困难地伸出手,秋梦天立刻紧紧将它握住。他失血太多,意识已逐渐消弱,勉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秋梦天回来。
“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送你上医院……”秋梦天担心焦急地说。
“不!不要!”纳西斯嘴唇微动,秋梦天将耳贴近他,才听清楚他说的话。“不要到医院,扶我回房间。”
“可是你流这么多血……”
“扶我回房间!”
他这样坚持,秋梦天只好扶起他,拉起他的手环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艰撑着他的背脊。
“走得动吗?”她问。
“嗯。”
秋梦天艰难地将纳西斯架到床上。首先是止血的问题。她剪开他的上衣,用大量的面纸压住伤口,然而鲜血却仍固执地流,染红了面纸,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怎么办?血一直不止!”她急得喃喃自语。
“打开那里。”纳西斯指着他床柜的小抽屉。
“这个?”秋梦天打开小抽屉,取出一只星状的晶瓶。
“嗯。”纳西斯点头。“给我。”
她将晶瓶递给他,见他从晶瓶中挑出少许晶状的粉末洒在伤口上。立刻,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些粉末一沾到血,便像阿米巴变形虫,完全活了过来,不断地蠕动分裂,顷刻便布满整个伤口组织,凝结成一层层凸凹不平的疙瘩,封住了血红素的出路。
“行了!”纳西斯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看血不再流出来,力道便跟着一松,重重躺回高垫的枕褥。
秋梦天看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这种神奇的事。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收好晶瓶,她就温烫好一盆水,小心地洗净纳西斯的伤口。伤口很深,隐约见骨,看了令人怵目惊心。她为他上药包扎,然后清洗屋里遭血染过的角落和床单被褥。
等她再回到纳西斯房里,他已经沉沉昏去。看样子失血过多,虚弱得几乎没有一点鼻息。
“纳西斯!”秋梦天慌了。她探手到纳西斯鼻下,又侧耳触听他的心跳,微弱的脉膊,像是随时有断气的可能。
同时,血,又开始湿红染布。
怎么办?该怎么办?秋梦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若再这样下去,她真怕纳西斯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纳西斯!”秋梦天轻声唤他。她得再为他重新止血,上药包扎。
“梦天。”纳西斯睁开眼,虚弱地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