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江湖人,都知江湖只有个闻人庄,唯一错把闻人庄当闲人庄的江湖人,就是凶手。”他缓缓道。
“啊?”
欧阳罪不再说话,一出手就是狠招,她只能狼狈的挡挡挡——
“等等,我后头还有人哪……”后头的少女像背后鬼一样,死也不离开,怕坏了名节。呜,这少女丢的是名节,她丢的是性命啊。
她的剑很想出鞘,但根本毫无机会,退一步,踩到身后的连体婴:前进一步,剑锋差点抹了她的脖子。
说是相斗,不如说她一直闪闪闪,闪到欧阳罪大怒骂道:
“你以为不出招,就能否认你是用剑高手吗?”
哪有啊……李聚笑内心哀叫,想要抗议,但嘴一张,剑尖直逼她的门面。她差点咬了舌头,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去跟阎王老爷打声招呼了……
跟阎王老爷打招呼吗?好像也不错啊。这个念头短暂闪过她心里,还来不及沉淀恍神,忽闻他怒叫:“你竟笑得如此得意!”
她张大眼,指着自己不笑也像笑的笑窝,真是无语问苍天了。眼角突地瞄到树后那不动如山的蓝袍男子,她心生一计——
“低头!”她警告身后少女的同时,整个身子猛然弯下,虚晃一招,随即反身一扑,扑向树后的蓝袍男子。
原本,她预估扑住他的纤腰,没料得身后的连体婴使出无敌神力,拉住她的背衣,硬生生逼她翻身朝上,她根本连他的腰都碰不到,“咚”地一声,就扑倒在他的脚边,身下压着宁当肉垫也要名节的连体婴。
“好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想先擒王?可惜你火候未足,找死!”欧阳罪哼笑。
追魂名剑破空而来,她直觉以剑来挡,他趁机运气过剑,震断她的剑身。
“噗”地一声,她喷口血花在他脸上,以及身边那蓝色的袍角。
欧阳罪瞪着她,鲜血从他削瘦有形的颊面滑落。
“好差劲的功力……”怎能杀了闵总管?“你师承何处?”
“不知道。”她喘道,五脏六腑像被移位,好痛。
“你师父是何称谓?”
“师父就叫师父……”
“不想说?是怕你师父蒙羞,还是你羞于启齿?”
她张口欲言,忽见身边蓝袍男子提脚欲走,她连忙抱住他的大腿,道:
“你可不能走啊!”挡箭牌走了,她也真的玩完了。
“姑娘请放手。”
那声音冷淡漠然又平静,像天生带着一股不问世事的冷调子。
刹那之间,她浑身微颤,如遭电击。
“还不快放了咱们家的舅爷?”
欧阳罪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听见了却无法理解他的话。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停顿了很久,才缓缓仰起视线,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眸。
“姑娘,请你放手。”那凤眼的主人说道。
凤眼薄唇,肤白而俊美,平滑的脸庞上找不到一丝的皱纹,她呆呆地瞪视着,忽然间,她弃断剑欲抓他的右手。
清冷的凤眼闪过一丝不悦,拂袖避开她的擒拿。
心口一激动,又痛又喜,发甜的喉口忍不住再度喷血,飞溅了他的衣袍。
欧阳罪见状,拎起她的衣领,怒叫:“你搞什么……”
“我叫李聚笑。”她哑声道。
“李聚笑,江湖上根本没听过,你……”
欧阳罪正要细问,她又插嘴:
“我姓李,师父取名聚笑。你……如何称呼?”
弯眸不离凤眼,欧阳罪才知她从头到尾根本不是问他。
也对,舅爷的相貌的确很容易让女人春心大发。
凤眼的主人漠然地注视她一会儿,才道:
“在下闻人剑命。”
她闻言,愣了下,喷笑出来,连带着咳了好几声。
“原来……是贱命公子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既然知道他是闻人庄的舅爷,你还不放手?若是敢伤他,你死上十条命都不够!”
舅爷?闻人剑命……原来,他就是闻人庄的蓝天公子,杂乱无章的回忆里跳出一个疑似是梦境的过去。她脱口失笑:
“原来如此。”
“什么?”
“好像有个老伯在临死前,将一个黑色的牌子托我转送闲人庄,原来是事实啊,我还当是哪夜的梦呢。”
欧阳罪大喜:“令牌在哪儿?”
“忘了。”
他一怒,正要开骂,不料她笑: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着迷地看著闻人剑命,后者连动都没有动,显然已当她是隐形。
“说,令牌在哪儿?”
“忘了。”
“你不是说你想起来了吗?”他气道。
“我想起来的是另一件事嘛。”
“混蛋家伙!休想在我面前要花枪!”
“嗯,好像是个秘密……”她有点心不在焉,贪婪无比地将闻人剑命没有表情的俊脸尽收在眼底。
“秘密?”欧阳罪双阵一沉,眼底深处闪过微不可见的火花。
“那老伯托我转述个秘密给闲人——嗯,或闻人庄庄主。”
“什么秘密?”
“没听。”
“什么?”
“我没听,他就断气了。”李聚笑笑道,终于将视线拉回,然后对着欧阳罪很烦恼地笑道:“不好意思哪,你脸上的血滴到我脸上了。”
第二章
树下,一名年轻的男子徐步走出。他一袭蓝袍飘扬,衬着身后的蓝天,仿佛与其同化了。
他的眉目带俊……嗯,有点淡漠无情,额面光滑,只是有小小的青筋在暴跳,身子颀长而状似斯文,较之楚姓师兄的粗犷,这男子是有点欺骗世人的书卷味啊。呜,她果然还是不小心看见了陌生人的肉体,才会得到被打成重伤的报应。
“欧阳下手自有分寸,姑娘,你并没有受到重伤。”
可是,她还是不小心多看两眼,一定会有报应的吧?
“……不过是一副皮囊,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不算故意,不必挂在心上。”那清冷的声音不似安慰,反像敷衍。
可是,她还是偷偷不小心想像一下不该想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那清冷男声才勉为其难地说:“你可以选择不说。”
那姓楚的师兄,赤身裸体的,跟我师父光着身,两人并排在一块……
这一次沉默更久,然后,那男声很无情地说:“欧阳,你拉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拖开,伤了无妨,再请大夫来看,我不愿再留下。”
“等等,我没事,我很好,我清醒了!”李聚笑中气十足叫道,立刻掀被坐起。
闻人剑命坐在床缘,平静地注视她。
“醒了正好,请松手。”
她低头一看,看见自己正紧紧握住他温热的大掌。难怪啊……刚才好像不小心梦见青筋暴跳的师父了!
“姑娘家真不知羞。”欧阳罪在一旁冷语嘲讽:“你昏死过去也不放手,从大腿抱到了腰,名副其实的投怀送抱!若不是咱们使力掰开,只怕现在你还缠在舅爷身上。”女人的蛮劲他算是见识到了。
李聚笑瞄他一眼,奇怪地问:“你是谁?”
“你——”欧阳罪怒目而视。
“他叫欧阳罪,闻人庄大小事都由他管。姑娘,你有事尽管告诉他。”闻人剑命道,暗示要抽手,她抓得更紧。他一向不喜与人近身,尤其肢体相碰,她的手心都是汗,让他眉头微微打起折来。“姑娘,你可以放手了。”
“如果我放手,你会如何?”
“你与我并无任何关系,我自然是离开。”
“并无任何关系啊……”刹那间,喉口又一阵甜意,她硬生生压下,展颜要赖:“那我可不要放开你了。”
闻人剑命眯起凤眼,内心微恼她的无赖,俊脸却不动声色,正要暗自强行摆脱她的纠缠,欧阳罪已先看不过去,将包袱用力掷向她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