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妤嫣微笑,“当然算你一份。”
“那就好——”话尾已随消失的身影断掉。
杨妤嫣转头看向成芊芊,两人极有默契地一道点了符咒。
黄纸烧尽,只留些许灰烬飘散在空中。
大黎、少黎、青鸟啊,西王母最珍爱的三只神鸟,它共同生活了万年的伙伴,就这样远飞去了,飞向不知名的未来……
开明兽瞧着,泪还热着,身旁却多出道身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是西王母,它浑身高贵的金色光芒看来有些黯淡,伸出手来任雪花落在自己掌心里融了,一摊水光盈盈地闪烁,流光之中,依稀可见有三只青翼大鸟,正无忧无虑地徜徉天地之间,而一抹琉红身形,甩鳍摆尾地悠游水花之中……
“开明,当初我的决定错了吗?”话说着,西王母眸底隐隐泛着不舍的泪光。
开明兽摇着头,当初……如果当初,青鸟不遇上赤鲮,他们的命运将会有所改变吗?
天上飞的鸟和水里游的鱼哪,怎该有交集?怎么会有未来呢?
它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它只晓得,如果再来一次,这只鸟仍会放弃它的蔚蓝,而这只鱼仍会奋力一跳,好用力呼息爱情的空气。
如今,也只能祝福了。
第十章
恍也间,成芊芊感到自己似乎化成一阵轻烟,穿过云,快速掠越无数山头,好像才一眨眼、一恍神的时间而已,她竟已回到汴梁。
转头看了看熟悉的街景,她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回来了吗?她走了几个月,京城繁华依旧,但求别人事已非呵!
这些日子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岚哥哥,担心他若仍是沉迷温柔乡,如同她走前那般荒唐,皇上要治他罪了怎么办?害怕他若娶了寇府千金,心有别属了那她又该如何自处?要是他仍生着她的气,真的由爱转恨了,那她将情何以堪……可这一切一切的忐忑,在她求到灵药后纷乱的心绪竞全平静下来。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灵药无效,得不到岚哥哥的爱而已,她是死是活都无分别了。
没有回到望江楼,她直接来到苏府,在看到门口喜气洋洋的布置以及络绎不绝的宾客,忙进忙出搬着箱筐的仆佣,她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几个看热闹的客人闲磕牙的话语飘进她耳里……
“这桩婚事真可说是好事多磨呢!本说好上月便要迎娶新娘子入门的,谁知遇上皇上御驾亲征北辽去,国患当前,寇宰相也不敢大张旗鼓办自个女儿的婚事,只得等皇上回来再说了。”
“可不是吗,唉,你还记得两、三个月前,苏大人流连妓院一事,气得寇宰相差点要退了这门亲,可后来又不知怎么回事,退亲一事又无疾而终了。”
“唉,这事我倒听闻一点风声,我偷偷说,你可别张扬,听说是寇家小姐不贞洁,都订了亲了还和家里长工勾搭上,有啦!”
“吓,珠胎暗结哪!这可怎么办?”
对方耸耸肩,“哪能怎么办,把长工打个半死逐出府,赶紧送给苏大人一个便宜爹爹做便是,哪还敢再嫌弃人家苏大人什么,毕竟男人花天酒地天经地义,女人红杏出墙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真的假的?你别浑说,坏了人家姑娘围誉。”
“啐,信不信随你,这是我从寇府内院下人那听来的,全墟里没几个人知道呢,八成连新郎官都被蒙在鼓里……”
成芊芊恍惚地听着,他们说的,是岚哥哥和寇姑娘的事吗?
“新郎官领着花轿回府喽!”前头人群中,有人高声一喊。喜庆乐声也飘近了,锣声敲得震天价响。
混在人群中,成芊芊奋力挤到前头,拼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也许今儿个不是岚哥哥要娶亲,是旁人弄错了……
前方骑着高头骏马的新郎官慢慢逼近,她一望,心都快碎了
茫茫然见他下马,来到花轿前踢了踢轿门,然后媒婆将新娘搀出,一群人簇拥着这对新人人了门。
茫茫然跟着围观宾客也进入苏家大厅,高堂上端坐的可不是大娘吗?她一身金红绸缎,嘴都笑得合不拢,频频向两旁来道贺的宾客点头致意。
成芊芊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周遭人声嘈杂,左一句“天作之合”、右一声“白头偕老”,一字一字皆击往她心头,痛得她几乎都快站不住……
新人站立堂前,她看见岚哥哥面无表情地手执红彩球的一端,一点小登科的喜悦也没有。她想往前站一点,可媒婆这时却已朗声高喊“一拜天地”,宾客间有人将她拉退了几步。
新人齐齐转身朝外一拜,媒婆再喊“二拜高堂”,他又转过身去……
不,不能拜呀,岚哥哥你别娶她,他俩之间还有希望的……对,对,她这样想没错,只要岚哥哥还爱着她,她就可以阻止这场婚礼、阻止自个的死亡。
深吸口气,成芊芊鼓足了所有勇气,薯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大喊,“岚哥哥,你不能娶她,我爱你!”
众人惊愕,好一会儿后才有人回过神来,人群间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纷纷。
“这女人谁呀?怎么这么大胆厂
“咦,这不是望江楼那个失踪了好一阵子的芊芊姑娘吗……喷喷,妓女就是妓女,作风就不一样,还敢这样跳出来寡廉鲜驻地要男人……”
苏星岚乍见是她,好一阵子还不敢相信,天,莹莹她安然无恙,虽是瘦了点、脸色白得毫无血色,可是不打紧,重要的是她好好的,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听说了,自那日在望江楼他不顾她的回头求情,隔日就传出她失踪的消息,没人知道她上哪去,担忧不已的桑嬷嬷还开出百两价码,要酬谢能找回她的人。
老天,当他听闻她不见一事之时,脑中马上浮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天地虽大,可她能上哪去?每回他经过汴河畔?总是忍不住胆战心惊,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会想不开去投水的可能性……
他怪自己,若不把话说得那么绝就好了。
太好了,她总算没事……努力克制着想拥她人怀的冲动,他纵容自己贪恋不已地看着她,他无法骗自己,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而她也是,带泪的眸子看起来楚楚可怜,殷切地期盼回望他,等待他的反应。
“你这*蹄子想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蓦地,李昭娘沉声一喝。
媒婆尴尬地出了声,“这……堂还要不要继续拜下去呀?”这场面难堪极了,她可真羡慕新娘子有帕子盖住头,不用面对这棘手的情况。
寇仙儿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媒婆想新娘子大概吓坏了,正想拍拍她的手实抚她时,谁知还有人像嫌目前局面不够乱一样,又来搅局。
“小姐,别嫁他。”大厅门前,出现个脸上满是伤痕的男子,他祈求悲楚的声音不大,可却也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寇仙儿一震,手中的红彩布再也握不牢地飘落在地……
“这人又是谁?”
宾客间又开始交头接耳地打听这名陌生男子的来历,也不知是从哪个人口中传出的,说是好像寇府里的长工。
“媒婆,别管他们,继续拜完堂。”李昭娘沉声喝。
“呃,好……”只是这堂还怎么拜得下去呀!
摇摇头,媒婆想去扶着新娘转过她的身好面对新郎时,突然,寇仙儿用力挣脱她的手,帕子一掀,带着义无反顾的表情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