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织丝帛的花机?」君逢一单手抚上花机。
淳于后侧眼探去,没好气地道:「废话!」他不是很懂吗?还知道如何缫丝,知道如何煮丝,他不是行得很?怎会连花机都不知道?啐!
「我就快要成为你的相公,你好歹也端点和颜悦色的脸给我瞧瞧,好吗?」君逢一的大手突地探上她尖细的下巴,霸道地抬起,强迫她直视着他。
淳于后有点傻楞的眨着水眸,睇着他愈靠愈近,感觉他的气息淡淡地拂上,他的唇似乎快要触上她的;突地听到身后传来阵阵的抽气声,她才如大梦初醒般地拨开他的手。
「你在干什么?」她涨红了脸,喘着气大吼。
混蛋,造反啦!
居、居然靠得这么近,难道他不知道外头有好几十双的大眼正往他身上瞟吗?他居然这般放肆地逼近她,甚至还凑得这般近,近得仿若那-日他偷亲她的距离,教她以为……以为他又要偷吻她。
「瞧你的气色不佳,凑近一些都不成?」君逢一哂笑道。
瞧瞧她这神态,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但若是能拔掉她的伶牙俐齿,肯定会更加迷人。
「不成!」废话!
「咱们都快要成亲了还不成?」见她往后退,他不禁又往前逼近,感觉有点像是猫追耗子。
「不成!不到成亲那一日,我是绝对不准你碰我半根寒毛!」她还想要想法子延后婚期,要不就逃离长安。但是,真的逃离长安,她还能上哪儿去?再说,她也不可能拋下御绣庄不管啊!
「也就是说,待成亲那一日,我便能对你予取予求啰?」他难得打趣道。
「嗄?」淳于后先是一楞,耳边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她的粉颜乍然绯红,羞得不知道要把自个儿藏到哪里去。「无耻!」
好不要脸的男人,好下流、好无耻,她要悔婚啦!
「就这么着吧,我会等到成亲那一日的?」君逢一文雅的笑道,然而笑弯的黑眸却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邪气。
「你!」瞧,就是这神态,他根本就不是个正经人嘛!
「不怕、不怕,大伙儿会教你的。」原丝裘走到淳于后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可不是?」一群大婶也好义气地笑咧了嘴。「咱们不会让姑爷欺负你的。」
淳于后傻眼地睐着一干七嘴八舌的人,甚至见着几个大婶、嫂子都颇为热情地拉着君逢一有说有笑,感觉上早巳熟稔,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这什么跟什么啊?她这主子居然不知不觉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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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天际,霰雨依旧落个不停,交织出薄雾般的寒冻,催得街上购买年货的人潮早早消散不见。
在城北市集上,却依旧有着两抹身影杵立在细雨之中。
天候不佳,冻得上街的淳于后不由得更加拉紧身上的皮草,抓紧手上的油伞,直瞪着捉着她上街的罪魁祸首。
「裘姨……」她讨饶地低喊。
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啊?她好不容易将大内要的锦绫都给赶出货,以为可以轻松个几日,谁知道她一闲下来随即教裘姨给捉到街上,说是要买些妆点的东西,可那些东西庄里应该都有的,就算庄里没有,也有其他人代劳,哪里需要她这个主子亲自采买?
「再等会儿。」原丝裘对她扬了扬手,随即又和贩子杀起价来。
淳于后不禁翻了翻白眼,水眸直睇向街尾的胡同,睇着在这黄昏时分却已显得热闹喧哗的酒肆。
这天候如此冻人骨头,这酒肆倒是沸腾得很。
她饶富兴味地再往前走上几步,睇着酒肆上头所挂的招牌,念着上头的题字:「无忧阁?」敢情踏进这酒肆里,真能无忧无虑?
唉!声色犬马之地,纸醉金迷,惑人心神,然而待酒醒人清时,还真能无忧吗?
大概只有蠢男人才会信了这等蠢事。
她敛眼瞅着挂满红彩的无忧阁,摇了摇头,正打算回头找裘姨,却突然见着巷子另一头有两抹极为熟悉的身影,她仿若遇着天敌般,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回避他们。
听着霰雨飘落在油伞上头,再听着脚步声倏地消失,她随即转过身,盯着已经消失的身影。
方才那人可真是像极了他,不,不对,一定是他,能够像猫般走路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况且,他身边还带着太苇。以往是她笨,明知道他的脚步轻盈得像是个练家子,却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唉!定是太苇的武功底子误导了她,教她误以为他不懂武。
啐!她又想到哪儿去了?
不过,他不见了,看来是进了无忧阁。
淳子后抬眼瞅着招牌,小步往无忧阁前进。其实,她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要证实他是不是上无忧阁,至于他到底是要狎妓买醉,或是什么来着,全都不关她的事,毕竟两人尚未成亲。
但,若是在这当头,让她知晓他真是上妓院狎妓,说不准她可以以此为由悔婚呢。
上吧、上吧,尽管上吧,如果真让她抓住了把柄,她可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
就说嘛,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打从头一眼见着他,便觉得他古怪得紧,而他那一套落魄少爷的说辞更引起她的怀疑;现下,她说不定可以找出答案了。
哼!倘若他真的落魄,他又凭什么踏进这烟花之地?
虽说这不过是一家酒肆,可她听说过,现下京城里有愈来愈多古怪的酒肆,里头有不少曲倌,而且就像是妓院般,还有姑娘可以陪着喝酒吟诗作乐。
她可不是没瞧过那些袒胸露乳的曲倌,在那小小的厢房里能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下流事,她可是清楚得很;只要他真的那么做,她绝对会二话不说地把他赶出御绣庄,绝不宽贷!
她心里暗下决定的同时,更是小心翼翼地逼近无忧阁,而后整个人附在门边,直往里头偷觑。
果真如她所料,他真的是到这儿和女人鬼混。
只见一个女子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拎住他的耳朵,而他只是低声轻呼着,好似疼得紧,嘴角可笑得快要裂开。
和他相处了一年,他从未曾露出这般自然的笑,平常不是笑得虚伪,便是笑得邪气,再不就是笑得狰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真诚而自然的笑,他和这女子似乎再熟稔不过。
「后儿,你在那儿做什么?」
裘姨的唤声突然传来,淳于后双脚仿若得到了命令般地转身便跑,压根儿忘了她要冲到里头和他说个清楚,要他赶紧收拾细软滚出御绣庄,她只知道她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她必须要快跑。
不过,怎么会不想看下去呢?她不知道,只是突然之间,心头仿若被炸开了个缺口,教她酸楚得直想要快跑!
「后儿,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见她像是急惊风般地从自己身旁跑过,原丝裘不禁傻眼地瞪着她的身影。
这是怎么着?见鬼了不成?
她狐疑地看向无忧阁,不禁思忖着,该不会是里头出现了什么香艳刺激的画面?
会吗?那不是寻常的酒肆而已吗?
第八章
入夜之后,薄薄的霰雨转成滂沱大雨,雨声吵得像是天上落下大把的石子,夹杂着冷雨的寒气放肆地四处流窜,充斥在寒夜中的每个冷清角落,自然也渗进了淳于后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