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没逛过夜市。”正盯着一台抓娃娃机吊环移动,他漫应着。
恩娣偷偷咋舌,也难怪他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只是有人像他这种玩法吗?
眉头深锁、敛容肃穆,活似面对什么挑战一样……的确是当成挑战了,否则这台机器也不会吃掉了—大袋的硬币。
“快到了,还差一点……”吊环下的娃娃正要往洞口移去,恩娣也跟着紧张叫阵。
“唉——”娃娃在进洞前掉了下来,恩娣发出扼腕的叹息。
眼角瞥着正向自己摊开的男人手掌,她马上摇摇头,“不……”
“给我。”
“不给!它已经吃掉一大袋的钱了!”她死命护着,硬是不交出那把零钱。
“再一次就好。”
“一次?真的?’
“不然——”他举了两根指头。
“你真会赖皮!”恩娣掏出十块钱,塞给他,瞪着还杵着的他一 眼,最后她还是多给了一枚。
拿到两枚硬币的孟霆,转身继续战斗。
旁观的恩娣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卷着袖管,正为了一个布娃娃拚得汗水淋漓的男人,真是她所认识的那位天之骄子。
音乐声很快就停止。
孟霆的两手依然空空,他瞪着机器,一脸困惑的样子。
恩娣走近他,“这本来就很难吊起来的,生意人都是故意这样弄的啊。”
她发现盂霆在东张西望,不知在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机器的主人。”
“干什么?”
“不知道他多少钱肯卖?”
恩娣翻了白眼,“你神经病啊,原来你赌性这么坚强?还好你家里有钱,不然家产真会让你给败光的。”
“真个娃娃会败光家产?”
“你要·....·买娃娃?”
“是你说这娃娃笑得好可爱的,可惜我吊不起来,只好用买的。”他用手指耙梳着微乱的头发,翻整着衣领。
一道热流在她心口悄悄淌过,最后盘踞在她眼眶,感觉微刺的温热。
硬是眨掉眼睛的涩意,她伸向他的衬衫领口,“没弄好啦……”
她帮他翻好领口,感受他溺在她脸上的目光,却不敢直视他。
“我忽然好想吻你。”冷不防地,他冒出一句叫人腿软的话来。
“你……”恩娣瞪着他,啐骂:“疯子。”但他满脸认真却又显得无辜的样子,让她不由得噗哧笑了。 她也疯了,才会陪着这个疯子逛街。
而且要命的是,那种心情一直让人High到极点。
疯就疯吧。如果尽情做想做的事,是这么让人快乐的话。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在此刻,他成了自己最最亲近的人……
恩娣恍置梦中,她从来不敢想像,原来……有这样一个男人会带给自己如此强烈的感觉!就像此刻,他轻拥着她的肩,那种彼此依偎的甜蜜感,是如此撼动着她的身心……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瞄了一眼显示号码,便放开她,侧过身去接听。
只听他喂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好差。“我马上到。”
电话一挂,恩娣还来不及问什么,他就先说了——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她点点头,然后呢?
“有点急,所以……”
“那就别逛了,走吧。”她很配合。
“不,我的意思是,我恐怕不能先送你回去。”他的脸色沉晦。
恩娣愣了愣,老半天才会意过来。“你是说……要我现在自个儿叫车回去?”
“我帮你叫车——”
“不用了!”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恩娣,忙着端正快扭曲的五官。“这样……也好,我还有点不想走呢,我想再去逛逛,你去忙吧,就这样子喽,拜拜。”
掉过头,恩娣已经瘪起嘴。风度、风度啊,人家有急事嘛,偶尔被放鸽子也是很平常的啊……
双臂环抱,她走没两步才发现腿好酸,怎么刚才都不知道累呢?她真的还要逛下去吗?
恩娣低着头愈走愈慢,一摊接一摊的叫卖声,却无法吸引她的脚步驻留,她开始不知道自己该逛往哪儿……
“恩恩。”
背后传来的叫唤声,让她快速转头。
她看见孟霆往这边跑了过来。
孟霆在她面前站定,喘了口气说:“太晚了,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早就习惯夜归了。”
“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他阴鸷的脸色略整,问:“想不想跟我再到另一个地方去?”
恩娣慢吞吞的应:“你……不会又有急事?那至少被你丢在这儿,我不用怕迷路。”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歉意。“就怕到时候是你丢下我跑掉。”
恩娣还反应不过来,他已经牵起她的手,“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她!?”
他不再回应,只是加快脚步,走向停车的地方。
上了车,他更是一路狂飙到底。
恩娣纳闷万分,也有着隐隐的不安。
车子往市郊疾驶而去,约莫半小时之后,停驻在一排庄院前,双并楼房的建筑物,前后设有围墙,两边的树影幢幢,在黑夜里多了种诡谲。
福音精神疗养院!?大门口的那块招牌让她愣住了。
他嘴里的“她”,就在这儿?
他对这里应该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否则在这深夜里,他为何可以通行无阻?
心里诸多揣度的恩娣,并没有机会多问什么,他走得好快好急,她只能紧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绕人前院,他们步上一道长廊,走了一会后,在一扇铁门旁停了下来。
孟霆告诉她,一般的门诊和住院都在另一头;而这道铁门里的,是被裁定必须隔离的重症病患。
“你说的‘她,在……里面?”
盂霆点点头。“她,是我母亲。”
“你母——”太大的震惊让恩娣闭了嘴。
“如果你不想进去,就在这里等好了。”他想放开手。
恩娣更加紧握他的手,摇摇头,“我陪你。”
孟霆什么也没说,带着暖意的眼烙人她的。
跨进铁门,一名小护士马上迎上前。
盂霆直接问:“为什么她又转回来这儿?”
小护士报告说:“本来医生看她有好转,才让她转到普通病房的,可是刚刚她差点又伤了人,而且还有自杀的倾向!”
“自杀?’
“是啊,所以值班的林医生特别要我跟您联络一下,让您明白状况。”
盂霆冷静的点头,表示明白,“我先看看她。”
孟霆挨近那道小小铁窗,抓着铁柱望过去。
恩娣也探头,瞧着一道微佝的背影,好似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嘻……呵……”
孟霆掉头问护士小姐;“可以进去吗?”
“这……”护士显得为难,“医师交代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她的 ———-
“我是她儿子。”孟霆粗嘎的低咆,泄漏某种隐藏的情绪。
最后,护士小姐还是替他们开了门。
“妈……”盂霆进了门,小心翼翼的走近母亲,生恐吓着她似的。
可是,他还是在母亲脸上看见了那种惊吓的表情。
“你!你、你……”盂母两眼凸睁,“盂天擎,你……不要过来!”
妈,我不是爸,我是……你的儿子盂霆。’盂霆沙哑的道。
“孟霆?孟霆?”盂母偏着头,煞是认真地思索着什么。
恩娣在一旁,难过得说不出话采。
不料,孟母忽地—个调转,冲向她——
“你!你这个狐狸精!是你!你抢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还给我他们都是我的!”孟母两手往她脖子上掐去。
盂霆及时扑上前抱住母亲,霎时,三个人跌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