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要妳。」
「可是你放开我的手,然后就不见了。」狠狠地抱紧他,她恐惧至极得全身发抖。「我想跟上,可是没办法前进,然后你就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好害怕……」
「我这不就回来了吗?」他安慰着。
她还是不安。「我看不见你,我怎么找就是看不见你,明明就只看得见你,心里只清楚地印着你的轮廓,我应该可以一眼就找到你,可我就是看不见你,我找了好多遍,你没有在人群里,不在我的视线里,我没有办法找到你……」说着说着,当时的恐惧又回到心里,她忍不住呜咽,更加抱紧他,就怕他又消失在眼前。
「我也是。」他突然说,然后抬起她的下巴。
「茫茫人海,我一眼就可以看到妳,我跟妳一样,心底眼底就只有妳一个人,所以不管妳在哪里,我永远都找得到妳。」
她惊愕地张大眼,正要滚落的眼泪豆大地挂在眼边,闪闪发亮。
看着她的反应,他温柔一笑,揩去他惹她伤心的证据。
「还记得妳去汴京补店的那一天吗?当我在拥挤人潮里意外一眼就瞧见妳后,我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回事。」东方卦戏低笑着,想起那时发现真相后被吓到的自己,他就觉得好笑。「不是好奇、不是意外,更不是贪恋妳一身手艺,我就是只看得到妳,只想看着妳,我受妳吸引,我爱妳。」
他一字一句,用着春天花开的温柔语调,述说自己的情意,并且抹掉她脸上冷凉的泪水。
「你……」红霞取代苍白,心跳不再是不安,他的爱语如同温暖的风吹入心田里,温暖了她整颗心。
「所以我靠近妳,缠着妳,把妳锁在身边,想一直陪着妳,虽然妳老是记不得我。」
「我是因为……」脸上红霞更赤,想到自己曾经为了逃避而撒的谎,她就觉得羞愧。
「这就是答案。」他牵起她的手,细细抚摸那粗糙却温柔的触感:心里的眷恋点滴加深。「我爱妳,所以愿意陪着妳。」
「那我愿意跟着你也是因为……」语未竞,羞赧的答案却烧红了整张脸,她赶紧低下头,躲避他过分炽热的眼神。
「是因为怎样啊?」他促狭地捉弄,故意问着那昭然若晓的答案。
「是因为……是因为我……」她吶吶地说不出口。
「因为怎样嘛?妳说话这么小声,我听不到耶!」
「和……和你一样。」她还是很小声的说。
「和我一样是怎样?」他嘟起嘴,非常不满意她这个答案。
「就是和你一样啊!」虽然害羞,虽然对这个答案很不可思议,但是心却是甜蜜的,彷若阴霾的乌云一瞬间退去,心情完全海阔天空。
原来她恐惧失去他,渴望他一直陪着她,离开垄儿山跟着他来到这儿,全都是因为自己对他……
「不公平,我都说了,妳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妳起码也说声喜欢,这样比较公平吧?」
「我喜……」倏地止口,再多的勇气也吐不出那羞人的字句。「不行,我说不出口。」
「不行说不出口,妳一定要说,来嘛!不过就是三个字,我--爱--你--」
「怎么变了,刚刚不是这样的。」
「不管不管,我就是要听。」噘起嘴唇,他学着孩童跺脚耍无赖。
看着那闹起小孩脾气,可还是迷人的俊脸,她噗哧一笑,心情更加开朗了起来。以前只觉得他很聒噪,可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他只是想逗她开心。
看着他每一个动作都是为自己着想,她整颗心溢满了感动,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许。
「妳笑起来很好看,以后要多笑。」
「我以前笑不出来。」她微笑。
「那以后呢?」
「你想看,我就笑给你看。」离赋红着脸,说着自己程度极限的表白。
「那……死后呢?」
对上眼,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心里不再同以前一般的恐慌。
也许他早已知晓她心里头的秘密,但他从未追问不是吗?既然他不追问,她又何必挣扎说与不说。
他的体贴让她终于明白,她和姥姥之间的约定,就当作是一辈子的秘密吧!
她握起他的手,让彼此十指交缠。「一样。」
「一言为定?」他改不了商人的精明本性。
「一言为定。」
终曲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每日清晨,西南方云雾缠绕的某深山玄谷里,总是回荡传着美妙的歌声,仙灵柔雅的歌声每一绽放,谷里的生物便会静声抬头,像是聆听那美妙的歌声。
「妳有一副迷死人的好歌喉。」东方卦戏抱住那总是爱脱离他怀抱,让他每日早晨都感到寂寞的爱妻。
「姥姥也这么说过。」她红着脸接受他的赞美。
「妳唱歌给姥姥听?」小筑旁边有一座高崖,他们把姥姥的骨灰埋在那里,让她老人家可以欣赏这里优美的风景。
「嗯。」
「谁教妳的?」
「姥姥教的,是唐朝白居易先生的《花非花》,不知是谁把套上了曲,大家就这么唱着了。」
「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关于这首诗我一直有个疑问,既然花不是花,雾也非雾,来时像梦,去时像云,真不晓得白居易先生形容的是什么?」
闻言,她神秘一笑;而他,自然没错过她神秘的笑容。
「妳知道?」
「嗯。」
「那是什么?」他非常好奇的问。
「鬼。」她轻轻吐出。
「啊?」愣住。
「花不是花,雾也非雾,朦胧的一片,只能在夜半来,然后赶着天明离去,跟我看到的一模一样。」她想起黑白叔叔总是在清晨黎明前离开。
「妳……」他像是很讶异她会这么说。
「就是这样。」也没有透露太多,她将旧花抽起搁在一旁,然后将新采的鲜花放在坟前,双手合十拜了拜。
「赋儿,妳觉得我生得如何?」他突然问。
「啊?」
「我生得很好看的,可妳从没称赞过我,因此,我愈来愈没自信了,所以妳可不可以现在称赞称赞我,分别形容我五官生作如何好看,让我高兴一下?」从未得到她着迷失神的目光是他活到现在唯一的挫败,无论如何他至少也要得到她的称赞。
「呃……」
「快说快说。」东方卦戏睁着期盼的大眼,水汪汪地等待被称赞。
「你……有一双黑色的大眼,挺直的鼻子,和一张粉色的嘴唇。」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她生嫩地形容着。
「黑色的大眼、挺直的鼻子和一张粉色的嘴唇……」夸张的皱着鼻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请问谁的眼睛不是黑色?谁的鼻子不挺直?谁的嘴唇不是粉色的?」质问着,他怀疑她有敷衍了事的嫌疑。
「可是……」
「妳好歹也形容得生动一点,像是深邃迷人、性感俊挺、可口诱人都可以呀!不用太夸张,我很容易满足的。」
「这还不夸张?」
「哪里夸张了,都是写实用语好不。」把下巴抬得老高。
她被他赌气的动作弄得失笑。「因为我见过的人实在不多,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不过我觉得你生得很迷人,我很喜欢你这张脸,还有……我爱你。」
惊愕地低下头,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所听到的。
「我爱你。」红着一张脸,她羞怯地回望他。「这样的称赞可以吗?」
他咧开一抹大笑,然后猛地把她扑倒在地。「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