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避一避风头再说吧!
“到你车上。”会出现在马路上的项初衍一定有车代步,他是那种就算路上塞车塞到爆,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双腿走路、或搭乘大众交通工具的懒人。
“挺了解我的。”项初衍俊雅净逸的脸上有了笑意。
颜晴扮鬼脸低咒,仍不忘刻意将脸压低埋入他胸膛,由他带领她来到车旁后,便迅速摆脱他,钻进银色轿车后座。
“以后不准在路上表演飞车特技。”驾驶座上,项初衍借着车窗外路灯的光芒直视照后镜,镜中的美人闭眼躺入椅背,不想看到警察。
“你看到了?”她诧愕睁眼,对上镜中一双慵懒的黑湛瞳眸。
“一路跟来。”他正巧在路上,那些宛如动作电影的惊险镜头一幕都没错过。当时,他只觉得恼火,有种想教训她小屁屁的冲动。
这么说,他追上她,而且没让她发现?颜晴暗暗心惊于他的能力。
她差点忘了,项初衍除了是个医生,也是“x保全”的成员,能力、身手自是不容置疑,没想到他外表看起来斯文无害,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
极少在男人手中落败的经验,让颜晴觉得一股火气哽在喉中咽不下。
“我爱表演就表演,你不想看的话就不要看,我又没拿枪逼你。”
“你没想过,你的任性会造成别人的伤害?”这个刁蛮的女孩!
“很遗憾,今天没人上天堂。”她灵活骨碌的黑瞳斜挑。
“不准玩命。”短短四个字,似乎夹杂了项初衍沉怒的呼吸,骄傲的颜晴没发觉,接口挑衅。
“别人的命,我不一定有兴趣玩,我玩我自己的命,你管不着吧?”
“颜晴,别再让我知道你玩命。”
“我已经成年了,你凭什么管我?”她厌恶他老是把她当小孩看,怒眼瞪他。
“凭我十年前让你活过来,你的命就是我的。”
从镜子的反映中,颜晴愕然看见他脸色陡然一沉,双眉不悦地攒起,平时慵懒的眼神转而犀冷,一股凌人的冷峻气势凛不可犯。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老是嘻皮笑脸的项初衍,出现这种愠怒的表情,一时间竟也忘了反驳。
别人若看到这样的项初衍,一定会觉得杀机四起,不寒而粟,但她就是知道他因她的轻率而生气了。
她的命,对他来讲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第二章
十年前 美国纽约
气氛严肃紧张的手术室内,正在进行一名车祸重患的紧急抢救,六、七名身穿手术服、面戴口罩的专业医疗人员,围绕在病床边,而病床上躺的是年仅十三岁的华裔女孩。
脸色惨白的她,罩在呼吸器中的吐纳徽弱,血肉模糊的身躯令人怵目惊心。
医疗人员忙着止血、清理,也势必在女孩身上动刀、缝合伤口,否则她将因内脏出血、失血过多而亡。
一名年约五旬,享誊国际的华裔外科手术权威项银鸿,指挥若定,镇静地下达专业医疗命令,情况紧急之余,仍注意到身旁的实习医师不寻常的微颤……
这名实习医师是他收养的孩子,年轻优秀、天资聪颖,年仅十九岁便跳级完成医学院的学业,目前正在他的指导下攻读硕士,举凡内科临床的研究报告都相当精辟成功,但却始终拒绝参与任何急救手术。
项银鸿实在不愿看到一名优秀的年轻医师,最终沦为只讲述理论的学者,他相信这孩子有能力救人,即使存有难解的心结……
“初衍,由你来执主刀。”项银鸿将手中的手术刀递出。
额际凝出些许冷汗的项初衍瞠直双眼,并没有接过手术刀。他顺养父之意进手术室,就是以为养父明白他的难处,不会为难他。
“你必须动刀,否则不算是个医生。”项银鸿正色道,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会有这种表情。
“爸,我……”项初衍垂放身旁的双手不自觉发颤,盯着手术刀的黑眸缓缓移向气若游丝的女核,眼中流露出惶栗。
车祸重伤……全是血,她快死了……
“韧衍。”项银鸿再次把手术刀递向前。
项初衍猛地隔开项银鸿的手,打算夺门而出。
项银鸿在手术室门前拉住了他,坚持地说道:“你是医生,救人是你的天职,不要逃避它。”
“医院里多的是医生,为什么非要我替她急救!”项初衍脱口反驳。
“你如果不替她急救,便永远摆脱不了你心中的阴影,你还想被你的恶梦纠缠多久?!”项银鸿沉声低斥。
项初衍颀长的身躯一震,埋在脑海多年的片段回忆断续闪过——一个和那手术台上的女孩一样,因车祸而血肉模糊的身影,倒卧在马路上,然后是大人—连中无情的指责。
都是你!是你失手让球滚到马路中央,害死了去捡球的表弟!
“你想从手术房落荒而逃,就像逃避过去—样吗?逃避,并无法带给你平静。”项银鸿轻叹。
是呀,那是一场他极度想摆脱的梦魇,现在为什么要退却?
“爸……”
“记住,你是生来救人的。”
他是生来救人的……
看着跟前改变他人生的项银鸿.项初衍眉间深锁的直纹首次展开了,接过项银鸿的手术刀,奔回病床前,凝视床上那张清秀的容颜,深吸一口气——
“设定麻醉频率,随时报告出血现象、心跳血压数值,输血导管准备……”沉稳精睿重回项初衍冷峻清逸的眉宇间,一双炯炯如炬的黑眸专注而深敛,一颗沉冻已久的心,散发从未有过的坚毅。
项银鸿脸上,有了欣慰的微笑。
女孩,跟初衍一起奋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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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救回那个不知名的少女,翌日,项初衍便随项银鸿启程到英国伦敦,参加一项学术研讨会议,少女后续的观察便移交给其他医疗人员。
等他们结束为期—个多月的研讨会回到美国后,那名少女已经从昏迷中苏醒,恢复清醒的意识。
“你好,我是颜晴的父亲颜蜂,听说小晴的手术由项医师操刀,谢谢你们救回我女儿。”
项初衍来病房探视,一个看来面容威严、体格壮硕的中年华人,有礼地朝项初衍伸出右手。
项韧衍的薄唇扯出淡淡笑容,回握男人的手,狭长的黑眸移向病床上姣美清灵的小脸,脸庞上那双黑澄澄的湛清瞳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嗨。”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朝她打招呼,温醇的噪音从他带笑的嘴角流泄而出,一如交响乐“四季”中,春之乐章般动听。
颜晴默不吭声,只是望着他,一径地望着他,澄澈如晶的大眼里没有喜悦。
“小晴,不要怕,跟项医师道谢呀。”她的沉默引来颜锋的担心。
她依然沉默,眨眼之间一闪而过的迷惘,只有自己能懂。
气氛有些尴尬,颜锋忙着打圆场插:“项医师,不好童思,小女比较怕生。”
颜晴转而望向父亲,心中不住思忖——
她的个性是怕生的吗?本来就这样吗?
“没关系,慢慢来。”项初衍微哂,没忘记一个多月前,这个名叫颜晴的女孩浑身浴血的虚弱模样。
他不是没医治过病患,也曾拿过多项医学报告奖章,不过,现在看到她自山呼吸、眨眼,“她在他手中重生”的感觉,远远超过任何实质荣誉,一种奇妙的充实感凌驾在他心头之上,宛如温暖的阳光,一点—滴融化冰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