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冠礼蹲下身,接过花束。“谢谢。你是小天使嗯。”
小女孩开心地点点头,抱着母亲的腿,撒娇地磨蹭着。“佳儿是妈咪和爸爸的小天使喔!”小脸离开母亲的长裙摆,对着祭冠礼。“叔叔、阿姨也有小天使……”
祭冠礼一笑,站起身,心里有种感觉——妻子应该会没事。因为她也有一个小天使,或者说——一个还在她肚里,就会为母亲出气“踢踹”父亲的小家伙。
x2x?? x2x?? x2x?? x2x ?? x2x?? x2x
宏亮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贺则云微微张眸,一抹状似怀抱婴孩的男人影像逆光坐在床尾。
“冠礼……”她发出气弱的嗓音。
男人动了动,抱着婴孩站起,背光走向她。
“那些女流们说小少爷饿了,”罗悦的笑脸随着步伐移动的方位,一寸一寸清晰起来。“您可以哺喂小少爷了,夫人——”
贺则云眸光幽幽流转,脑海跟着飘荡。
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颈子和背部舒服地垫了抱枕,缎绿色的被套丝绣龙纹,典雅中有华丽。雕龙的拱门外,露台飘浮空中,白云镶入一片湛蓝里,玻璃门下蓝色的小花,随意地晃荡着,风很大,阳光多美,像黄澄澄的蛋汁在白瓷盘上溢流。昨天的窗外骤雨停了……
她想起自己在这一间充满陌生气味的房室,生下儿子。丈夫没在她身边,她觉得又苦又怕,以为自己熬不过……
“夫人?”罗悦站在床边,看着女人出神的美颜。
贺则云回过神,视线飘至男人臂弯里绣着龙形图饰的襁褓,双手下意识地伸出。
罗悦将婴孩交给她,那断断续续的哭声竟就停止。“唔——这么敏感!小少爷果然有祭家人的灵通特色!”
“罗悦——”一阵叫声有回音般地从起居室蔓延至卧房。“你要倒大楣了——”
拱门掀开的纱帘中走出一名美貌惊天的年轻女子。“你完蛋了,罗悦!”她身上穿着晚欢花图样的日式浴衣,打赤脚,刚练过什么神秘气功般,纤白透红的长指一路指来,点在罗悦鼻头上。
罗悦浑身疙瘩,跳开一大步。“小姐,我可没惹您——”笑脸依旧没变。“您别乱说话唷!”小姐是他主子冠礼少爷的么妹,芳龄十八,天生一张铁口——说什么就发生什么,比算命仙灵验,他们就怕被这位小姐点到名。
“你干么这么紧张!”女子打他一下,膝盖跪上床缘,另一条长腿站在地上,斜倾如箭步,不担心扯开的浴衣会使她曝光,探身看着贺则云怀里的婴孩。“我听说嫂嫂生了,过来看看……”
罗悦舒了口气。“那您慢慢看,我先告退了——”
“罗悦!”女子又出声,嗓音有魔力般揪住他的脚步。“我觉得——我这侄子真的长得好像冠礼哥哥,你看他那微卷的头发、俊美的小脸……根本是冠礼哥哥的翻版耶——”
“元祠少爷也有张俊美的脸——”罗悦慢条斯理地应和。
女子闭一下美眸。“你刚刚没听到我说‘那微卷的头发’吗?小堂哥可是一头柔软服贴的直发——”冷冷的嗓音,听起来很危险。
罗悦挑挑眉,偏着头,像在开释一名不讲理的妞儿般,仔细的语调充满耐心。“小姐——小少爷那是胎毛,还看不出直卷,何况还有隔代遗传的可能。您别乱说话,引起纠纷喔!夫人可是……”
“你完蛋了!”女子打断他,双脚站定,转身,郑重其辞。“你最好回龙鳞湖去见你亲爱的家人一面,好好团聚团聚,因为用不了多久,你将‘发配边陲’,可能永远回不了海岛!”
“小姐——”罗悦苦笑。“您太久没消遣了吗……”
“愿你还有好运。”女子面无表情,干干脆脆地送了他一句。
罗悦双掌一摊。“好吧!”反正这里也没他的事,他旋身走向拱门,趁早离开,免得小姐又出口什么倒楣事在他头上。
“他真的惨了!”女子看着罗悦没入纱帘的背影,咕哝着。“不知天生的笑脸会不会消失,真想看呵……”低笑结束,吐吐粉舌,翻一下白眼,鬼灵精怪地,走回床边。
“你要喂奶吗?”女子盘腿坐上床,拉拉身上的浴衣,气定神闲地面向贺则云。
她这一问,贺则云真觉得胸部明显胀疼,孩子在她怀里钻动着。她撩起衣服,孩子本能地吮住她,愉快地享用出生后的第一餐。
“像个小强盗一样!”女子看着婴孩吸奶吸得鼻头冒汗,不禁呼道。“会不会疼啊?嫂嫂——”一双好奇大眼直勾勾瞅住贺则云。
贺则云盯着女子,那微卷的俏丽短发、明亮的五官,跟祭冠礼都有几分相似,只是女子更加纤秀。“你是冠礼的妹妹?”她试问。
女子点点头。“嗯,我叫祆儿——一半神一半妖的‘祆’。”祭祆儿总是得意地这么介绍自己。“祭家没人比我更灵通了,我早就知道嫂嫂一定是冠礼哥哥的‘夫人’,罗悦那个笨蛋竟以为你是小堂哥在外面惹的女人,连曾爷爷也气坏,离家出走了……”
“这里就是祭家吗?”贺则云问。
“这里是祭家海岛——”祭祆儿答道。
贺则云颦蹙眉心,觉得自己似乎被带到很远的地方——离丈夫越来越远了。
祭氏是一支神秘的远古华族,离群索居,隐遁龙形海岛。他们家训严谨,规矩多,偏偏出了一个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祭元祠——此人是祭祆儿的堂哥,祭冠礼最小的堂弟,在外乐玩爱情游戏,报的却是兄长之名,同辈手足里,几乎人人都为他背过风流债。所以,当贺则云上祭家饭店,找祭冠礼时,罗悦直觉又是这么一回事。“忠心”的他为了固守沉稳内敛、行事低调、从无绯闻的主子的名声,私下将贺则云带回海岛,请祭氏大家长处理这事。
“罗悦这次太自以为聪明了。”祭祆儿说了句,伸手逗一下婴孩吸奶的脸颊。
小婴孩松开嘴,嘤了一声。贺则云换边抱,孩子随即又找到自己的需求,满足地吸吮着。
“呵呵,贪吃的小鬼,真有趣!”祭祆儿唇角上翘,美眸圆瞠,挑着细细的眉梢。
“对了,嫂嫂,你怎么没戴哥哥给的龙形链呀?”祭祆儿突然问。
贺则云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事都知道喔!”她俏皮地眨眨眼,跳下床,纤指又戳一下婴孩鼓鼓的嫩颊。小家伙老大不爽地哇哇叫,她呵呵地笑着,翩然转身。“姑姑就不吵你喝奶喽!拜拜——嫂嫂,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成为祭家人。”挥挥手,倩影没入拱门纱帘里。
贺则云垂首,凝着儿子的小脸,美颜慊慊地低语:“有个顽皮的姑姑嗯——”
x2x?? x2x?? x2x?? x2x ?? x2x?? x2x
镂刻着龙纹的电梯由专人操纵直达饭店顶楼,门一敞滑开来,电梯人员摊开一只手,恭请他。
祭冠礼踏出电梯,往长廊底的总统套房走。声纹辨识后,他进门,直接到最大的一间卧房。房里全是古心古貌的中国式摆设,山水屏风后,一名高大健朗的老人,卷着大袖,正握笔在作画。老人站着挥毫的动作生龙活虎,气势磅礴,俨然是一派大家。
祭冠礼走到书案边,几盆绿竹植栽高高低低置放在凿空的花墙里。“曾祖父这么好兴致。”他开口。老人是他的曾祖父、祭氏的大家长、最高权力者,发须见白,额高饱满,面容强悍,至今仍掌管祭氏一族大大小小人事物,像个不服老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