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出了电梯之后,他送她到房间门口,微微颔首后才转身离去。她一直等到他消失在长廊转角,才进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做了个深呼吸、
搞不好你会在这个渡假里遇上一个帅哥,进而来—段终生难忘的艳遇呢。倩萍的揶榆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对自己莞尔一笑,走进浴室开始梳洗。反正只是和她的“救命愚人”吃个饭而已,过了今晚之后,她和这个男人就再无瓜葛,既然如此,又何必想这么多?
六点半整,当夏若曦准时出现在餐厅门口,她一眼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站在餐厅门口,正在打量橱窗里的陈设。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来看她,俊挺的脸庞立即露出微笑。
他目光赞赏地扫过她身上飘逸的白色裙装,然后轻吹了一声口哨。“美极了。”
“谢谢。”
她勉强按捺略显急促的心跳,走近他。
就算看出了她仍然带有戒意,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比了个手势,两人在侍者的带领下人了座。
“你想吃什么?”他问她。
”你点吧。”她将菜单交还给侍者,“既然这儿是你推荐的,我没意见。”
他点点头,低声向侍者吩咐了几句,侍者微笑的离去了。
“你对这儿很熟?”见他一派轻松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
“不尽然。我之所以知道这家餐厅,是因为柜台人员向我大力推荐,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过去两天我的中餐和晚餐都是在这儿打发的,连这儿的经理都认识我了。”
他委屈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戒慎的心情也平缓了些。
她暗暗地打量着他,他显然刚沐浴过,一头浓密的利落短发仍然微湿,弧形优美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他仍然是一身轻便的衬衫和休用裤打扮,然而即使是这么随意的穿着,他看来仍然十足迷人,散发出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魅力。
“你是哪里人?”
由于他一直说英文,而且纯正流利得听不出任何腔调,她感到好奇极了。
“我来自台湾。你呢?”
“真的?我也是。”她脱口而出,顿时涌上他乡遇故知的亲切。“真巧。”
“看来是我们必须自我介绍的时候了。”他微微地笑了,这回出口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他朝她伸出一手,“我姓殷,殷馗。贵姓芳名?”
“夏若曦。”她伸出手和他一握。
“你看起来不像台湾人。”他端详着她深邃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
“我的母亲是中英混血儿,我想我比较像她吧。”她笑容可掬地道:“世界真小,不是吗,没想到咱们居然会在离开台湾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遇见。”
“呃,或许也没那么巧。”他轻咳了一声,“事实上,今天并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喔?”她蹙起屑,“怎么说?”
“两天前我刚到这儿,在饭店柜台c h e c k i n时,正好瞧见你从一楼的礼品店里走出来,两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我想你应该有两打朋友和家人等着你回去当圣诞老人。”
“真的?”她微笑了起来,露出颊边若隐若现的酒窝。“我没瞧见你。”
“当然没有。当时你身边围了三位男土.每个都争着要帮你服务,你不会有空注意到其他人。这两天我一直在留意那家礼品店,想说或许有机会再见到你,结果不但没有,还让那位长得虎背熊腰的黑人女店员大为紧张,大概以为我正在计划抢劫她的店。”
夏若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连尚存的一丝不安也消失无踪。侍者在此时为他们端上咖啡,她靠向椅背,让侍者为他们服务。
“今天下午呢?”
侍者离去之后,她用一手撑着下巴瞅着他看,”你怎么会刚好即时出现、帮我解围?”
“也算是巧合。正当我几乎放弃遇见你的念头,踱到街上去闲逛时,一转头便瞧见你就站在一家商店外。我在一旁考虑了老半天,正准备上前去对你来番自我介绍时,正好瞧见那些人。”他以一摊手做为结语。
她笑而不语。侍者正好在此时送上了餐点,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你也是—个人到关岛来?”等他们再度独处时,她问他,“渡假还是工作?”
”渡假。我刚结束在美国三个月的工作,我的老板建议我休个假,我就来了。”他看了她一眼,“看你的模样,不像是来出差的。”
‘的确不是。我刚拿到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年度广告合约,我的助理建议我放个假,犒赏一下自己,连这个地点都是她选的。”
“广告合约?”他拱起一眉,“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在哪——行高就?’
“当然不会。我在一家女性杂志杜工作。”
“晤……就是专门介绍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怎么穿着打扮的杂志?”
“这就是你对女性杂志的认知吗,”见他无辜的表情,她轻笑一声,思索地接续道: “杂志社是我母亲创办的,刚开始的确是以这些为主题,但这几年已经遥渐转型,不再拘泥于女性市场。我希望能让它成为一本结合艺术、生活和流行时尚的杂志,除了女性读者,连男性也能欣赏它。”
“嗯,野心很大,成果如何?”
“我还在努力当中,慢慢来喽。”她眨眨眼睛。“你呢?你从事什么样的行业?”
“我?”
他宽肩一耸,“我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市侩商人,成天只想着怎么打败对手、赚取利益的那一套。你确定你要听吗?我可不想破坏你渡假的心情。”
夏若曦注视着他。不知怎的,她知道他是太过自谦了,他并不像那种唯唯诺诺、只听从上级指示办事的劳工阶级。
她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认定,或许是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自信,也或许是他眉宇之间那抹非比寻常的冷静,和仿佛时常面对大场面般的镇定从容。
她本想再往下问,却又即时制止自己。这些问题已经太过私人,不属于她应该知道的范围,反正今晚过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又何必知道这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享用着热腾腾的餐点,一面闲聊着,他问了她几十问题,包括她在工作上遇到的挫折和难题等等,她也老实地一一回答。
“你—定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察觉自己几乎滔滔不绝,她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会?”他瞥了她一眼。“你以为男人都不看女性杂志?”
“当然不是。”她噗哧一笑。“只不过我很难想像你会对女性杂志感兴趣,男人不都该看什么汽车杂志、远见杂志和商业周刊之类的?”
“那你显然太不了解男人了。很多人只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私底下还满喜欢看八卦杂志,在人背后遭长论短的,一点都见不得别人好。”
她再度忍俊不住。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殷馗说得没错.这家餐厅的家乡菜的确做的十分可口,餐厅里的气氛也十分轻松而闲适,再加上他的谈笑自若,她不自觉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开始和他侃侃而谈。
话题转到她对杂志未来的愿景和期许,令她意外的是,殷馗显然真的对她的工作感兴趣,不但十分专注地倾听,并且精准地点出她的间题,让她讶异于他缜密的心思。即使只是一句不经意的看法和建议,也能让她打从心里由衷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