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浮玉听了,没料到她是装的,唇角微扬,连忙扯了一抹无害的笑。「放心,我不是要逼你还钱。」
「是吗?」她一脸哀怨的瞅着他,眨眨眼,眼泪听话的掉了下来。
「钏姑娘……」见她突然落泪,风浮玉心中打了个突,一时乱了手脚。「钏姑娘,你先别哭,先听我说。」
钏玉点点头,眼泪依旧掉得凶,身子也微微颤抖着,这也罢了,整个人还剧咳了起来,一副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似的。
但她心里却在偷笑,存心要让他内疚、让他不知所措、让他良心过不去,那么她的妙计就能成功了。
果然,风浮玉轻叹了一声,心里产生源源不绝的罪恶感。
就算她势利,就算她存心不良老想将地契偷回去,她毕竟也只是个年纪轻轻又背负着庞大债务压力的女子而已呀!他为什么就非得计较这么多,非得要她拿出实际的解决办法不可?
没了那张地契,钏玉可能活不下去了,但他呢?没了那张地契,无关紧要,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他包袱中那么多瓶瓶罐罐的药掉了一瓶,不痛不痒,那他为何不给人一条路走?
好吧!亡羊补牢犹未晚,他将地契归还她就是。
「钏姑娘,不瞒你说,其实在下家境富裕,对于身外之物一向不是那么看重,所以……一来我不缺钱,二来我对经营客栈也没有兴趣,那张地契,对我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如果钏姑娘真有困难,在下不会强人所难。」
递给了她,「物归原主。」他简洁的做了结论。
钏玉眨了眨眼,欣喜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风公子真的要把地契还给我吗?一吉既出,驷马难追喔!」怕他反悔,她赶紧要他做出承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风浮玉拍胸保证。那张地契对他而言,本来就不重要,他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己。
钏玉接过地契,眉开眼笑,泪水立刻「适可而止」的停了。
「多谢风公子,我就是知道您是好心人,不会-」
「等等,我有个附带条件。」
「哦?」
在提出要求前,风浮玉先捧了她一句,「钏姑娘冰雪聪明,应该不介意帮在下一个忙吧?」
再说,他解决了她的大难题,她当然也该回报一下,替他解决心中的小难题才对。
钏玉因心情极好,也没仔细考虑,便很有义气的道:「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的,风公子尽管说!」只要无关于钱的问题,什么都好谈。
风浮玉见她这么豪爽,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以难得一见的正经态度说:「我想问钏姑娘,人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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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的问题,但钏玉没有多想,因为她连想都不用想就有答案了。
她不明白风不定为什么会问她这种问题,他看起来虽没她聪明,但也不笨吧?难道是另有隐情吗?
不管如何,问一问便知道。
再说今晚,她的心情特好,不只是她的病痊愈了,最重要的是,地契己完完整整的回到她手中,高兴之余,她特地煮了一碗燕窝给他,虽然其中加了不少白木耳,但心意到了就好了嘛!
正所谓礼轻情义重,是不是?
不过,当她端着燕窝来到风浮玉的房门外,敲门敲了半天却没人回应,她自行推门而人一瞧,才发现房中根本没人。
她将燕窝搁在桌上,走近窗运往下探了探,一道白色的身影蓦地映人她的眼里。
是他……竟在轻灵武剑!
浸淫在月光下,人与剑几乎合而为,绝佳的身手,绝妙的剑姿,是舞剑,也是舞月光。
钏玉瞧着瞧着,不觉有些痴了。
再转念一想,她不禁暗自庆幸没对他「来硬的」,要是她自作聪明的找来几个大汉要他们拦截他,逼他使出身上的功夫,那不是糗了吗?
哎呀,万幸万幸。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他停止耀动的身形,锵的一声将剑抛了出去,然后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在原地。
怎么了?
钏玉人在高处,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是怒,可她好奇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丢了那把剑?
不会是像人家说的……走火人魔了吧?
不管了,去看看!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她随即转身出了房,飞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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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浮玉伫立在原地,冷汗涔涔直下。
脑海中,恩师的身影极清晰,却也相对的遥不可及,他想捕捉什么,偏偏脑中一片混乱,接箸,他只觉得全身真气滞碍难行,陡的停下舞动的身影,一颗心却剧疼了起来。
霍的抛开了剑,像抛开可憎的毒蛇,但痛苦的记亿却挥之不去。
原以为都过去了,却在一时兴起、临时起意、姑且尝试舞剑的瞬间,发现自己始终没能走出尘封记忆的牢笼。
「是谁?」
逼近的脚步声总算让他清醒了些,他立刻收回纷乱的思绪,强迫白己回复那个徘徊在浪荡与潇洒之间的他。
「钏姑娘?」原来是她。
「风公子。」钏玉向他点头示意,眼角余光迅速在四周扫了圈。
咦,那把剑怎么不见了?
「风公子,你怎么满头大汗哪?」她试探的问。
问她道:「有事吗?」
一见到她,他性子中爱调侃人的那一部分立刻又活络了起来,「钏姑娘不会是又睡不着,要我陪你走走了吧?」
「不是、不是。」钏玉横了他一眼,立刻否定他一相情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想法。
她暗忖,既然那把剑已被他藏起就算了,再这问,倒暴露自己刚刚暗中注意他了。
她可不想让他误解,她对他有任何一丝兴趣呢!
「是这样的,对于风公子心中的难题,我有了一些想法,想和你讨论讨论。」她冠冕堂皇的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喔?」昨天因她的病还未痊愈,所以他只先抛出了心中的难题,没要她马上回答。「钏姑娘已想好答案了?」
钏玉点点头,道:「回答之前,我想先问风公子几个问题。」
人生追求的是什么?这种简单又无聊的问题,大概只有他这种不懂民生疾苦的富家公子才问得出来吧?
「你问。」
钏玉来到他身边,仰头看他。「风公子可有什么理想?」要是一般贫穷人家,三餐能温饱就很满足了,哪还有什么理想?而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没有经济上的问题,便一定会有其他物质或精神上的某种理想。
有了理想,还不知道人生要追求的是什么吗?
风浮玉沉默了一下,却道:「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
他曾经疯狂着迷、废寝忘食的专注于各种剑法,并引以为傲,现在……唉,不提也罢。
练剑是他的偏好,学独一无二的剑法是他的理想,这两者息息相关,相辅相成,但如今都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处。
这痛处……碰不得,也好不了。
「偏好呢?」她再问。
风浮玉依旧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在她的认知,一个人可能没有专长,也可以没有理想,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大有人在,但是,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偏好的,不管是哪方面。
单纯的偏好,可以发展成一种专长,甚至延伸成一种目标、一种理想,所以,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偏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