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爱美人,大哥爱江山吗?」他是义军的高阶将领啊,推翻鞑子以後,前途是不可限量的,少说也有个一品武侯可以当,是这样的吗?
夏侯泱摇头:「加入义军是因不忍生灵涂炭。鞑子进关以来,我们汉人尤遭欺凌,不推翻他们,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灾殃。江山虽好,但琐事烦忧,我是不适合去趟那浑水的!待起义成功後,我就要归隐了!」
看著他淡泊的神情,锺凝喜道:「那等大哥归隐,我们一起去看遍锦绣河山吧!东北、江南、塞外……」欢喜得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仿佛那风光已经近在眼前。
夏侯泱轻笑出声:「说那么快,到时候就怕你嫁人了,要跟夫婿双宿双飞,再不想大哥跟前跟後的!」虽是说笑,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是啊!她终究是会嫁人的……
「我才不嫁呢!」锺凝咕哝道:「嫁了人,那就没了自由,若是要被牵牵绊绊、管东管西的,我情愿就一个人!」光想头皮都发麻了,没有自由多可怕呀!
「你娘不也嫁给你爹,她失去自由了吗?没有,对吧!」这小东西这么怕失去自由啊?嗯……果然很符合她的性子。
锺凝像只猫似的,只黏她想黏的人,她不要的人谁也不许越雷池一步,而就只准她主动的允许想亲近的对象亲近,而她想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谁也拦不住的,对於管东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那是因为嫁的是我爹爹。我爹爹本来就是个怪人,他才不理会世俗礼法那一套,自然就不会要求我娘娘得待在家里当傻瓜。可是我上哪去找跟我爹爹一样的人?你看张家的妻妾跟小姐,像养鸟儿似的给养在张家大宅里,从不曾见过外面的天空,就是嫁了人,也不过是从这个笼子换到那个笼子,太可怕了!我才不要。」
「我……」夏侯泱险些说出他不会这样要求他的妻子,却在霎时间住口。那么说岂不是太奇怪了吗?像是说她可以嫁给他似的!硬生生转了话锋:「总会有的。」他苦笑道。「而且,你可以算算啊!」
闻言,锺凝流露出迷惘的神情,停顿了一会儿,轻道:
「我没办法……」抬起螓首面对夏侯泱:「大哥,近一阵子以来,我没办法看到自己的命盘数,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以前,事情还没发生我就知道它会发生,觉得这样过人生好没意思;可是最近,看不到自己的命盘数,却让我不安了!」
夏侯泱微讶:「是都算不出了吗?还是……」
「只有看不出我自己的,还有……大哥的……」锺凝有些沮丧,前些日子只推算出大哥有桃花劫,没仔细算,後来想算清楚时,却茫然一片,什么也算不出了。
当时怎么下一次算清楚呢?
她平素就散漫,极少刻意去算些什么,这下……报应来了……
想算也算不出来啦!
算不出她的,她还没那么担心,反正她都这样悠哉度日,很少有什么大凶险;但大哥不同,他是义军将领,日後定是刀口度日,没先算清楚教她怎么放心呢?还有那桃花劫,会造成什么後果都还不知呀!
感受到她明显的担忧是为了他,夏侯泱心中一片暖洋洋的,是为了他呀!纵使只是妹子对兄长的关怀,也让他喜不自胜。
「或许是最近事多,你比较累。过一阵子就好了呢!」他安慰道:「大哥会诸事小心的,你别担心我。」
锺凝点头,心中却想著,如果她爹爹在就好了!
倘若爹在,必能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她算别人的命愈算愈准,算自己的命却愈算愈不清楚。
还有大哥,为什么连大哥也遭殃……
问题,是出在哪儿呢?
莫非是老天爷听到她三不五时的抱怨,所以处罚她来著?!
处罚她不打紧,可是不用连大哥的都让她算不出呀!
这就不是处罚……是恶整啦!
第四章
人就是这么奥妙!
有时候,你不想去招惹是非,但……是非还是会招惹上你!
看著门口那尊怒意横生的「门神」,锺凝微微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笔道:
「徐姑娘,有事?」
徐诗织寒著俏脸,咬牙道:「这里是夏侯大哥的书房!」
「我知道啊!」锺疑点头,没有忽略她左手提著长剑。
这位姑娘不会真的这么没有理智吧?
为了感情的事可以提刀杀人?!
而且还是一个不是情敌的无辜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侯大哥向来不让人接近他的书房的,除了段大哥偶尔进来跟他讨论事情外,书房一直是他很隐私的空间,不论在哪儿的书房都一样。
两年前她曾经擅闯了夏侯大哥在大都——元朝首都——的书房,下场是被他的冰眸瞪出门去,然後自此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替大哥画地形图啊!」她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吗?事实应该很显而易见的,不是吗?
她咬牙切齿又是为哪桩?一个人在书房里能干什么?
锺凝随意的口吻被徐诗织当成了挑衅,气得她全身发颤。
画地形图?!说的多理所当然……
地形图是行军布阵最重要的东西,夏侯大哥竟然交给她去画!
「你很得意嘛……」
徐诗织眯起美眸,右手探向剑柄,缓缓地将长剑出鞘。
锺凝觉得头疼起来……
画个图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她怎么不觉得该得意什么?
大哥在忙,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原来女人乱吃飞醋,妒火中烧是这种模样,日後她可要时时提醒自己,千千万万别学这种坏毛病啊!
这种模样,就算原本长得像凌波仙子,此刻也会化作夜叉一名。
在她徐诗织面前炫耀,她从来就不允许!「我杀了你!」
徐诗织挥剑劈向锺凝,剑剑直指要害毫不留情。
「喂!你哪儿有毛病啊?」哪有这样就拔剑杀人的!
她使的招数都是会要人命的呀!
锺凝险险避开,让她一剑将大木桌劈成两半。
「我的图!」
花一早上才描完的河北军布图,给她这么一剑就全完了……
「可恶!」她真的恼了,这疯女人搞什么东西!
随手捡过桌上的铜制纸镇格挡她的剑招,俐落地将她的攻势封住。
还好姓徐的武功没比她强,否则那手中的长剑是占定了优势!
一寸长一寸强嘛!
长剑对上短纸镇,长了六七倍不止!
要是徐诗织功夫同她一样好,这下她可死定了!
幸好!幸好!
「你是哪冒出来的狐媚子?要勾引夏侯大哥你还早呢!他是我的!注定是我的!谁也别想来争……」
徐诗织连出百来招都伤不了锺凝分毫,向来对自己功夫很有信心的她不免气上加气,更是杀红了眼。
锺凝皱眉,她最讨厌人家把什么都赖给注定两个字。
虽然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没有错,但人们总喜欢为自己找理由找藉口,举凡失败、挫折、不如意、怯懦……全部推给命中注定就好了吗?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有这种强迫别人做不情愿的事,说是命中注定大哥就会变她的?
笑话!
锺凝现在虽然看不出夏侯泱的命盘数,但看这个母夜叉的还是没问题,要她说……这母夜叉一辈子也当不了她嫂子的!
「我不是哪冒出来的狐媚子,只是大哥的小妹子。」又连挡了十七、八招,锺凝从容道:「我才想问你是哪跑来的母夜叉!动辄提剑砍人,你师父没教你吗?武者,止戈也……学武不是为了挑起战端,而是为了消弭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