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口贩子抓去,转卖给徐达斌。
徐达斌表面上是个形象良好的正人君子,私底下却是个淫秽不堪的恋童禽兽,不但与人口贩子勾结,以残暴的手段玩弄买来的小女孩,可恶的是,居然连他都不放过,就连举行慈善游轮之航,也将他锁在船舱底──
他对密闭空间的恐慌,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
尉天浩狠狠咬牙,拳头紧捏,指甲陷入掌心,虚乏的身躯颤抖著。
他总算了解自己那些奇怪的“毛病”从何而来。
厌恶别人把他当女人,是为下意识痛恨自己有张被男人看上的恶心脸皮!
不喜欢船舱,是因为下意识被那段锁在舱底的遭遇恐惧著!
不随意谈论天赋,是因为下意识排斥这种该死的怪异能力!
他之所以忘记那些残酷的往事,或许应该感谢耿继武。
耿继武因为执行一趟海上勤务,因缘际会收留了被渔船从海中搭救而起的他,请专家催眠他,结束他的梦魇、赐予他重生,所以他一直以“重新制造”的记忆存活至今,深信自己是个被资助的孤儿,没有那段晦涩的过去。
现在的他,毫无找回尘封记忆的喜悦,反而因这段过往,身心备受煎熬、灵魂饱受鞭笞。
“你为什么害死小静的父母?”徐少宗质问。
他不发一言,徐少宗愤而逼近他,拎起他的衣领吼道:“你最好老实说!”
尉天浩抬眼,犀冷的目光睐向眼前的男人。
“你替徐达斌抓我,不就是要置我于死地?废话不必多说,动手吧。”
他想……寻死?!徐少宗被尉天浩冷绝、不带求生意志的眼光慑住,没来由地感到不寒而栗。
他陡地放开尉天浩,举起枪……
“好……我就如你所愿,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反正只要解决他,就能解除小静的痛苦。
就在此时,来到门口的宁静看见这一幕,一颗心陡地冲到喉咙──
“住手!”她冲了进来,张臂阻挡在枪口前。“少宗哥,你想做什么?!”
“小静,你让开,这个男人该死。”
“就算他真的做错事,你也不该私自替他判刑,你没有那个权力!”
宁静维护尉天浩的态度,引起徐少宗强烈的妒意和不满。
“没错,我是没有杀他的立场,不过你有。”他将枪枝交到她手上。
“我爸花了这么多年时间,终于查出尉天浩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凶手’。是他诅咒了你父母,让你平白受这十五年的痛苦,今天,你总算能亲自终结这一切。”
他就是……
宁静愕然回头。
凌乱的黑发,森寒的瞳眸,此时的尉天浩有如受困的撒旦,伤痕累累,浑身充斥著孱弱的气息,绝望得几乎失去生机的模样,令他像个……活死人?
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相似的一幕,让宁静回想起那悲剧性的一夜。
“杀了他,你就再也不会被恶梦缠身、再也不必服药了。”徐少宗鼓励。“不用担心外界的看法,大家都会相信尉天浩是因为监守自盗而畏罪自杀。”
只要一个子弹,她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从他口中说出的,真的是诅咒吗?他说过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要是预知了不幸的事,一说出来简直就像诅咒。
宁静眼中的迟疑,激怒了徐少宗。
“小静,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把他放出来,他却害死你父母,这种怪物不值得你对他心存怜悯!”
尉天浩望向宁静,看著她哀伤欲绝的神情,眼底出现一闪而逝的复杂光芒。
没想到,静就是当年救他的小女孩,而他对她做了什么?诅咒……害死她父母的人……指的就是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清楚看见尉天浩眼中求死的想望,宁静心头一痛。
“或许……那是个误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拥有的异能,但她所认识的尉天浩跟恶魔画不上等号呀!
“你亲眼所见,不是吗!”她的护短让徐少宗恼怒不已,咬牙喝道:“赶快杀了他,小静!”
“不……”她下不了手,对徐少宗激进的态度产生困惑。
“你爱上他了,对不对?”怒焰在徐少宗心中狂烧。
宁静一怔。她爱尉天浩?!有吗?
“我……这跟杀不杀他没有关系,谁都无权了结另一个人的生命!”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她不能任尉天浩就这么牺牲!
眼见宁静慌乱犹疑的神色,徐少宗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趁早解决尉天浩!
“你忘了你父母的仇恨吗?他们死得好冤枉,身为女儿的你甘心放过这个冷血恶魔?”他的激动,却换来宁静将枪口朝向他的险境。
“小静,你?!”
“别说了,少宗哥,请你解开他的手脚铐。”宁静紧紧握著枪,斩钉截铁地要求。
“为了一个该死的男人,你竟然──”
砰!
一声枪响在徐少宗耳边大作,他身后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弹孔。
“我还要游轮上一艘快艇,请你照做,少宗哥,不要逼我伤你。”枪口依然指向脸色大变的徐少宗。
在宁静的坚持下,愤恨交集的徐少宗,只能目送心爱的女人搀扶著另一个男人搭乘快艇离开,消失于茫茫大海中。
第七章
巽他海域 不知名小岛
“谢谢你。”
看著一名黄褐肤色、身穿花布短衣短裙的少女,教她以类似泥巴的东西替尉天浩的伤处上药,宁静感激一笑,那个满脸笑容的少女,又叽哩呱啦说起她听不懂的海岛系语言。
蒙幸运之神眷顾,快艇在海上毫无方向地航行了一天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一座岛屿,值得庆幸的是,岛屿上有原住民。
天性热情善良的居民见他们狼狈落难,纵使语言不通,依然好心安顿他们,让他们暂居于一户空木屋中。
三、四天下来,她总算了解,这家男主人的身分应该是医生之类的,尉天浩身上的伤在他们的照顾下已有明显改善,她也不再怀疑那些黑绿色稠状物的用途。
“叽咕叽呱噜……”
少女边说边将装了药膏的陶碗交给宁静,随手又抓起一块湿布,红著脸蛋要替坐卧在床板上的尉天浩擦脸。
上岸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尉天浩,猛地钳住那只想碰他的小手,甩开她的好意。少女瞪大眼,被连日来没什么反应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咕叽咕噜!”
“呃,你不要怕,我来帮他就好。”
宁静比手画脚安抚少女,就怕少女向家人告上一状,对方就会将他们轰出门,这下没有求生装备、又还没弄清楚身在何方的他们,能往哪里去?
“呱叽咕咕噜叽……”少女像是懂她的意思,将湿布递给她。
随后,有两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丁,扛了一个大木桶进来,木桶里有七分满的清水,隐隐冒出氤氲热气,还有一名小女孩拿了套干净的衣物交给少女。
“这是要做什么用?”宁静疑惑地看向木桶。
“呱咕叽噜咕嘎……”少女指指宁静,指指木桶,又擦擦自己的手臂,然后把衣物塞入宁静怀中。
“要给我沐浴用的?”在这里?宁静揣测道。
少女又说了一串话,偷觑了眼美男子后,就跟著壮丁离开了。
宁静放下衣物坐到床沿,继续替尉天浩的指骨上药,他双手每根指头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像是被硬物持续重击所受的伤,每每看得她心窒难当。
他被囚禁的那三天里,到底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