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立刻又引发她蓄藏在眼底的酸楚。因为不想哭,茵茵抿住唇极力忍着,用沉默来证实他的疑虑并没有错。
「当时莲妈在场吗?」
眼眶满溢的泪水只差厘米就要落下,茵茵依然缄默着没敢回答。
费隽淳懂了,他统统都懂了,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无声掉泪,终于忍不住伸手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在他怀里找到可以安心哭泣的地方。
强烈心疼她,所以在抱住她柔弱的身躯时,他确定了自己的沦陷,也确定再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答应我,接受治疗,让大夫把妳的腿医好。」
「我……我……」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实心慌意乱了。
「妳不答应也不行,因为这是命令。」他在她耳畔用极平缓的语气说着,根本不像是在命令她。
闷在他怀里百感交集的茵茵,这才总算点了点头。
「而且不管有多痛,都一定要挨过去。」
她继续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还有颤动的痴心。就算遥不可及,她还是要去爱他,跟其它恋慕他的人一样,全心全意地去爱他。
他对自己的恩情,足以让自己此生永不后悔地深深爱着他,何况,她比别人都要来得幸运,曾经贴着这个温暖的胸膛,倾听他紊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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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头一回探诊,茵茵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沧浪山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庄内发生了什么杀人血案。
为避免她误咬了舌头,玄大夫塞了块软布到她嘴里,并将她的手脚固定在床板上,好方便扳骨的工作。
痛不欲生的茵茵在床上几度昏厥过去,因为不能上麻药,茵茵只能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流着眼泪,拼命说服自己牙一咬便撑过去了。
因此,当玄大夫结束了第一天的疗程时,两人都已筋疲力尽,尤其是茵茵,她本来只是瘸腿,如今只能像个残废人待在床上,全身再使不出半点劲。
被派来照顾茵茵的是先前在厨房里认识的阿梅,虽然她羡慕死茵茵能得到庄主的特别待遇,但看她此刻为治好瘸腿所受的折磨,也不觉难过得很。
「妳还好吧?我扶妳起来喝药好吗?」
茵茵极小力地点了下头,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藉此获得片刻喘息。
阿梅将茵茵扶正后,才去端了碗黑抹抹的药汁让她喝下。
良药苦口,茵茵一声不吭地将药喝了尽;阿梅倒没想到她意志力这般惊人,受尽苦头还能不皱眉头地喝下这碗浓浊的苦药。
「还很痛吗?」阿梅关心地问着。
「一点点。」茵茵有气无力地说着。
见她脸色白得像纸,阿梅不敢再多问什么。「那妳躺下来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话我就在旁边。」
「谢谢妳。」茵茵很想感激地对她微笑,但脸部神经显然不受指挥,嘴角抽动了一阵,就是笑不出来。
「哪里的话,妳快躺着吧。」说着就帮她把身子弄平,盖上棉被。
合眼不过几分钟,茵茵便沉入了梦乡,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阿梅不觉会心一笑,将帷幔放下,自己则放低脚步声地离开床边。
正当阿梅想再挪些火炭盆子到床边时,那雕花木门忽被打开,她怔楞着抬首望过去,发现来的人竟是泼辣阴狠的二夫人,吓得两手一松,盆里的火炭「碰」地滚了一地,连带砸痛了她的脚。
「妳是哑巴吗?看到二夫人还不下跪请安!」玉宁嘴里说得刻薄,眼里却不断在暗示着什么。
阿梅慌张地赶忙跪下去。「二……二夫人好。」
「嗯,起来吧。」马云盼懒洋洋地摆手。
「谢谢二夫人。」
「瞧妳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这一地的东西收拾收拾!」玉宁喝着。
「是,我马上去拿扫帚畚箕。」阿梅躬身一礼,便仓忙地夺门而出。
马云盼冷笑一声,似乎相当满意玉宁的盛气凌人。本来嘛,以往茵茵跟在她身边总是畏头畏脑,加上她那碍眼的瘸腿,任谁见了都不喻快。
「哼,这贱丫头居然住到这么好的房间里。」马云盼嗤声扫视着房内典雅华丽的摆设景致,心里真是呕极了。
知道茵茵就躺在那张床上熟睡着,她绕过满地的炭烬走过去,玉宁见状连忙抢前将帷幔拉起,顺便将刚睡着没多久的人摇醒。
「……嗯?」茵茵蒙蒙眬眬地醒来,眼睛瞇成细缝。
马云盼朝床榻一坐,怨恨的目光彷佛正将她生吞活剥着。「妳可真是好命呢,吃的好、睡的好、有丫鬟服侍,还有大夫特地来为妳医脚,看来,妳在这庄里的身分已经高了好几级呢。」
她说了一堆,然而茵茵却昏昏欲睡,全身虚脱的她,也弄不清来的人是谁,以为自己在作梦,又慢慢地睡死。
马云盼咬牙切齿,盛怒下已经举起了手,恨不得狠狠把她打醒。
「二夫人,您暂请先忍耐,否则庄主回来若撞见妳在打她可就不好了。」玉宁在一旁提心吊胆地提醒着。
「妳说的对,我要忍耐,不能坏了大事。」结果一转过头,骇地发觉费隽淳竟无声无息地立在她们身后,吓得两人面目苍白。
「奴婢玉宁向庄主请安!」玉宁立刻垂头施礼。
「嗯。」费隽淳的视线只停留在马云盼身上,鹰隼般的锐眸轻划过她那惊慌的眼,她不由得全身轻颤。
「大……大哥。」
「妳特地来看茵茵?」
「是……是啊。」马云盼强自镇定地挂起和善的笑容。「我听说她的瘸腿有得救了,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看完了吗?」
「嗯,看完了。」
「那妳可以走吧?」
他淡漠轻蔑的态度,刺痛了她的心,面对他一贯的冷酷无情,马云盼却还不愿认输,她不相信,凭自己的姿色会迷不倒他。
「大哥,这年关将近,庄内如果有什么需要小妹的地方,您可务必要吩咐一声,要不我老待在庄里也挺无聊的。」她适时地找出话题,是为了可以在这儿多待几分钟。
「如果妳想帮忙,可以去询问燕总管,庄里的大小事情我都是交给他来办,但我想,以妳一个千金小姐之躯,恐怕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话里的讥讽再明显不过。
「不不不,我嫁来了庄里,就是这儿的一份子,何况夫君不在,我有义务扛起他分内的工作。」马云盼还是尽力保持着优美的笑容。
费隽淳冷冷侧过身。「他分内的工作妳做不来。」
「为什么?只因我是一个女人家吗?」
「妳真那么有空的话,可以绣花或者缝制衣裳,不怕马车颠簸也可以叫玉宁陪妳到城里走走,至于其它的粗活,弟妹还是免了吧。」
「可是……」马云盼娇软的声音想抗议,但回头想想,她还真不愿去做那些下等人干的粗活呢。「好吧,既然大哥这么说,小妹也只好遵从,那--我想再问问大哥,这茵茵的腿……真治得好吗?」
「妳希望她的腿治好吗?」他嘲弄地反问。
「呃……当然希望呀。」她言不由衷地勉强笑着。「不过说也神奇,我们那镇上的大夫都说她的腿没得救,没想到城里的大夫究竟是高明得多,都过了这么久还能医治。」
「原来你们还给她请过大夫。」他故作惊讶地挑眉。
「这是当然的呀,茵茵是我奶娘的女儿嘛,哪个做母亲的希望自己子女残废呢?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