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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顽皮地偷偷吻了他高挺的鼻梁,他的鼻型真的很好看呢,不过唯一的缺点是他会打呼,以前总是她先睡着,所以她没感觉,今天倒是亲眼见识了,虽然不是那种震天价响的鼾声,但也没办法拥有睡着了就像死掉一样的安静无声,在夜里就是能清晰听到他的吐纳……

  她听着,嘴角想笑,觉得很新奇——当然,如果她每天失眠都必须听到他的打鼾,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拿枕头盖住他的口鼻,以求耳根子清静。

  幸好他还不会抢棉被……

  隐隐约约,楼下有开门关门声传了上来,正巧被没睡的梁宛歌听到,她无法分辨那是有人从外头进来,还是有人从屋里出去,让有戒心的她决定下楼一探究竟。



  毕竟,这段时间还是要小心些。

  屋子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异状,她到大门边探出脑袋张望,发现她的秋千被人悄悄霸占。

  定晴一看,是杨依伦。

  这么晚还不睡?出来赏月吗?

  梁宛歌跟了出去。

  「你偷坐我的秋千噢。」



  「少啰唆,上面又没你的名字!」杨依伦抬头,发现是她,口气恶劣地回答。

  「睡不着噢?还是作恶梦吓醒了?」他额上有很多汗水耶。

  暗暗夜色里,杨依伦涨红的脸色还是可以瞧得一清二楚。

  「我就是怕到作恶梦,怎样?!妳想笑我孬就笑好了!」叛逆的青少年很不受教地冷哼。

  「哈哈哈。」

  「你还真的笑?!」

  「不然咧?是你叫我笑的。」真难伺候。梁宛歌只好挑囡囡的秋千坐。

  杨依伦不再和她吵嘴,他不想年纪轻轻就被她气得心脏病发作,他低垂着头,看着草皮上的影子,终于,他说话了。

  「那个女人是疯子……」

  梁宛歌不意外他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她相信他今晚的失眠主因也是那女人。

  「我相信她是。」过分执着,是会逼疯一个人的理智。

  「她也是先生救回来的病患,她一辈子几乎都在医院病床上度过,接触到的人除了医生以外就是护士,她的生活圈就只是那间小小的病房,所以当她喜欢上先生时,是全心全意的——」

  「唐虚怀不也是精神科医师吗?他为什么没发现?」梁宛歌皱起细眉,尤其是「全心全意」这句话,让她像啃了颗极酸的柠檬,扭蹙眉峰。

  「先生有发现,只是她的情况超乎我们大家的想象,我们太晚做出正确反应,她就先下手了。」

  「我知道她下毒害你们。」

  「她在晚餐那锅汤里下药,我们一群人一如以往围着用餐,谁也没怀疑过她的笑脸背后竟然是另有目的。」杨依伦紧握住秋千两侧的麻绳,冷不防低声咆哮:「我们是朋友呀!大家都是先生手里救起来的人,同病都要相怜了,为什么她竟然还狠得下心想杀掉那么多朋友?!她一点都不顾旧情,一点都没想过以前玉玲姊是怎么替她找调养身体的菜单,一点都没想过以前豪哥帮她在前庭种下多少她喜欢的熏衣草,一点都没想过以前她和贞梦她们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想过——」

  「你并不是害怕她下毒或是亮刀杀人,而是气她背叛了你们吧。」梁宛歌说出她听到的感觉。

  他别开头,不答腔,却默认了。

  「那时的她可能也没办法控制她自己的行为,她想以死带走唐虚怀,却也想连你们都带走,或许潜意识里,她希望还能跟你们在一块。」当然,这种心态是不对的,太偏激,没有人可以为了想拥有一个人而杀人,这是犯罪。

  杨依伦微愕地凝视她,他从没有试着用这种角度来分析事情,现在她替他辟开了另一条思索的路,竟然让他困扰了好久、始终无法跳脱的囹圄逐渐松脱……

  「你这种烂说法像是在替她脱罪!」但他还是嘴硬地反驳她。

  「我只是想让你心里好过一些,我才懒得去替那个女人脱罪。」拜托,那女人捅了唐虚怀一刀耶,她干嘛替那女人犯的罪行合理化?!

  「……你果然是个怪人。」

  「我接受你的恶意批评。」反正不痛不痒。

  他打量她许久,从方才就觉得她说话的神情有些眼熟,他一直在寻找这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现在终于找到了。

  「我发现……你有一点像先生。」

  「这种人身攻击我不接受噢。」梁宛歌立刻板起脸。

  「拜托,这句话应该由先生来讲吧!」杨依伦为她的毫不自觉而翻白眼,这女人要不要脸呀,拿她和唐虚怀相提并论,会哭的人是唐虚怀吧!

  「你们一颗心全向着他,他说的话对你们来说是圣旨,在你们眼中他没有任何缺点,他完美得像天神,我这种蝼蚁连他一根腿毛都比不上。」哼,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杨依伦心里一定是这样看待她的!

  「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佩服他。」

  「因为他是主宰你们生杀大权的主治医师,谄媚他、巴结他,是你们的义务。」瞧,她当然知道。

  「你听过振东国际企业集团吗?」他突然问。

  唔?突然考她商场资讯吗?没听过振东集团的人,一定是看报纸只看演艺版的家伙,才会忽略了这个老是占住财经版头条不放的大集团。

  「听过。」

  「我是振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梁宛歌傻楞楞地呀了声,不能说她不惊讶,这个目中无人的美少年是振东集团的继承人?!这是惊讶之一。

  但她随即也想起这几年振东集团内部一直无法平静的主因,就是振东集团主事者唯一的孙子年轻早夭,导致其他旁系族亲相互争权——这是她的惊讶之二。

  「振东集团的继承人已经死掉好几年了,不是吗?」她隐约还有印象,在新闻有看到豪华肃穆的丧礼。

  「对,我已经死了——以他们的眼光来看。」杨依伦扯扯嘴角,但没有笑容。「我要是再不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死法在等着我,我光是车祸就发生十九次、船难五次、绑架十二次、不明原因急病住院二十六次、心脏病发三十次、呼吸器故障六次,最后一次是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爆炸……」

  「你好惨……」而且事实上还满命大的嘛,加加减减……将近百次的「意外」都杀不了他,他比九命怪猫还猛。

  不过,身为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者,对不少人而言的确像眼中钉一样,不拔除不痛快。

  「那时,先生救了我,还帮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终于不用再去过那种张开眼睛就是等着有意外发生的日子,死亡是我唯一能用的方法。」杨依伦缓缓绽开笑容,他那张脸是非常适合微笑的,至少比他扮酷的结屎脸好看。「在这栋屋子里的人,全都是身患重症,并且因为个人家庭背景而无法见光,先生不只治疗我们的身体,还愿意收留无亲无故的我们,如果真的有『再生父母』这种人……他当之无愧。」

  梁宛歌听完他的话,知道这只是屋子里某一个人的某一段故事,她如果一个个去问,一定能问到更惨的情节,她以为这屋子只是另外一处医院,实际上,这屋子的功能绝对远超过于此,而屋子的主人不单单是医师,他的贡献也绝对比她看到的还要多更多。

  梁宛歌和杨依伦就这么静静坐在秋千上,他摇过来,她荡过去,他说完他的故事,沉默的尴尬是因为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说这么多,感觉……好像在向她强迫推销唐虚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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