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不耐烦,转了过去:“我说别……”妈妈咪呀!它只见到眼前是排白森森的牙齿,犬类独有的尖锐几乎吓破了它的胆子。
“救、救命呀!”
“汪!呜汪!汪——”
唷呵!好一出“九官”偷书,狗狗在后呀!
就在它们一鸟一狗战得正如火如茶时,房间的灯突然大开——
“好了,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莉诗拿起满是口水齿痕脚印的“SUPER GIRL”杂志,冷眼扫向眼前两位囚犯。
阿波罗虽出自好意,但杂志上的“罪证”皆为它的“杰作” ,在自知理亏的情况下,它实在无颜以对养育它的小主人。
“乌鸦,你先说!”玉指蓦地指向老兄的长喙。
“我不是乌鸦!跟你说很多次了——九官鸟!”鸟的确是聒噪的群类,只见它阔论滔滔不绝——
“人有名字种族,鸟也一样,最忌张冠李戴!亏你读了这么多书,又和鸟类博士方勋一家邻居这么久,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
“闭嘴!”但闻砰的一声,卓莉诗一拍桌子的架势活脱是武则天再世。
老兄安分噤声。阿波罗是早习惯了这场面,仍低垂着头静待判刑。
“我管你是乌鸦还九官鸟!说,你偷偷跑到我家干什么?”
这下惨也!方旻轩未料有此一遭,老兄就更别提了。
“嗯,这……”支支吾吾之余,也只有任气氛僵着了。她眯着眼,三岁小孩都看得出那厢的动机不甚光明。“快说呀。”
阿波罗心里有相同问号,幽黄瞳仁向着它瞧。两家认识良久,不过其各自的宠物倒是初次见面,它对这只丑哩巴叽又会说人语的长舌公可好奇了。
空气间依然是一片沉默,若非鸟儿没汗腺,此刻的老兄肯定急得满身冷汗直流。
“干嘛啊!?这么急着把我找来……”就在紧要关头,方旻轩故意放大音量的嘀咕声隐约由外面传来。“嘿!小僵尸,快来开门唷——”
“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她没好气地说。
幕后主谋上场了,老兄总算宽心了些。
客厅的铁门开起又关上。
“你不是说我是扫把星吗?怎么……”踏进玄关没几步,方旻轩就被一冲跳上来的生物扑上身。
“汪!汪!汪!”
“别闹了,阿波罗!好痒耶!”说也奇怪,卓家忠犬偏爱他,见面没一次不跳不舔的。
“阿波罗——”恐吓的嗓音扬起,阿波罗才想起自己目前身为犯人甲。
兴奋的心情一扫而空,它拖着沉重步伐,回到方才的位子乖乖蹲坐着。
“老兄!?”方旻轩故作惊讶状。“它怎么在你这里?我还以为它又和哪只母鸟约会去了呢!”其实,他方才由窗口见莉诗怒冲冲叫唤他时,心底就料到了九成。
暗地里,他与老兄的眼神对话如下——
失手了!?
你说呢?
笨呆啊你!这点小事都会出纰漏。
还不都得怪那只流口水的低等动物!
算了!看我的,多学着点——
卓莉诗环臂,边踱步边道:“我还想问你咧!自己养的鸟也不管好,没事跑到我家来捣蛋,害我的房间乱成一团不说,连阿波罗都受牵连!”
“有什么东西损伤吗?”他轻描淡写地问道。
“有!”卓莉诗果然中计,她自动奉上那本“SUPER GIRL”。“这两个家伙弄坏了我新买的杂志。”
得手啦!镜片下的眼睛瞬露得意,不留痕迹。
方旻轩看似随意的翻阅杂志。衣服、减肥、饰品、彩妆、星座、偶像明星和永远少不掉的恋爱……嗟!女孩子的杂志还真无聊,一点建设性的东西部没有!
翻完彩页,他被一格格通讯录般的广告牵住目光。
征笔友!?这有点意思了!
他顺着看下去,忽见一行熟悉的地址:飞象社区三十八号。这,不正是他脚下踩的地方吗?方旻轩疑惑着。等看完了整格,他豁然开朗——
JOUNLIES,卓莉诗!?难道小僵尸这丫头……
虽然有点惊讶,但是他懂了。
“嗳,你看够了没啊?你不是说它很无聊吗?”
方旻轩镇定依旧:“我又没有在看内容,我不过在检视它破损的程度罢了。”
“好啊!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赔我一本新的,还是折现金?”
“赔?”他从杂志中抬头。“我为什么要赔?”
卓莉诗杏眼一瞪,小虎牙又趁狮吼时出来助阵亮相。
“因为它破了、烂了、坏掉了!而且是因为你家那只烂乌鸦!”
这番话很令老兄感不平:“我说我是九官鸟,而且我不烂!”
“闭嘴!”这回的喝止添了方旻轩的声音,这是他和卓莉诗难得理念相合的一次。
“大姐,你这样就很不讲理了!你看看,这上面明明都是你家阿波罗的齿痕、爪印、口水滴,证据是如此的确凿,你怎么可以嫁祸给老兄呢?”人说凡事讲求证据嘛!
“汪!”冤枉啊!它忠诚护家的心怎么会被扭曲成这样?真是忠犬难为呀!
“这……”卓莉诗一时为之语塞。“可是,如果老兄不突然出现在我家,阿波罗也不会为了抓它弄破我的杂志呀!”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
“本来就是!”
方旻轩又考虑了半晌。“不过嘛……”
卓莉诗没那个耐心和他瞎耗,玉手猛地抓住他的制服领带。
“烦嗳!你到底是赔还是不赔啊?”
生死一线隔,她掌控了他踏入鬼门关与否的大权,方旻轩哪有说不的胆子?
“好好好……我赔,我赔总行了吧?”
卓莉诗哼了声,松开手:“这还差不多!”
老兄投给阿波罗一个怜悯的目光——跟这种主人生活!?真辛苦你了!
阿波罗摇摇尾巴——早习惯了,小C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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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对不起,我要租用个人信箱。”
“你满十八岁了吗?”
“是的。”
“在学生?”
“对。”
“请把你的身分证和学生证借我看一下,有带印章吗?”
“有。”
“这些表格填一填。”
沙沙……卓莉诗填着表格。
“信箱一年租金和钥匙押金合计七百元,这是你的钥匙。”
小小的钥匙带点金铜带点灰绿,静躺在泼墨般的玄黑大理石台面,等待新主人将它取走……
从好小好小开始,他就认识了那个“恰北北”的女孩子。他记得她不爱穿裙子,非常喜欢加菲猫,国中以前一直都是一头乱如小男生的短发,见了面不是喊他扫把星就是喊他烂窗子,可是又和他有着极好的“兄弟交情”。
矛盾,的确很矛盾。日子似乎总在他们吵吵闹闹中偷偷溜逝,转眼,他高了、壮了,不再是幼稚园时被她弄哭的小鬼;而她那短短的秀发也在不知不觉中渐长,眼前的,是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少女,记忆中依稀的男孩样儿已成历史。
他熟悉她,却不了解她。或许是因性别的阻隔,或许是因为当了十数年的冤家,对彼此的感觉已固定,他始终只能在她心门外徘徊窥伺。
不过,现在可不同罗!
冬阳暖暖的,他把昨天收到的信再次翻出来细读一遍,忽然觉得自己与她好接近好接近——他是指心灵上的。认识这么久,他从不晓得她喜欢看日剧,尤其是那些浪漫的爱情故事;他也不晓得她其实很爱哭,很多时候坚强的酷样是装出来的;他更不晓得,表面上迷糊脱线的她其实很会记仇,像此信中满满两张他的罪状就可证明:某年某月他打她——五岁;某月某日演话剧,他踩到她的裙子,害她差点滚下舞台——国小四年级;某月某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