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冷着脸。
「这怎么成!怎么能让格格睡偏厅呢?」阿布坦皱起眉头。「你到底是怎么对格格说的?格格为什么执意要睡偏厅?」
「欸,不干我事,你可别三言两句就想罗织罪名到我头上!」子扬白了阿布坦一眼。「你和贝勒爷走后,格格一踏出大门就对新眉说:『新眉姑娘,我不占您的房间,反正不满一个月我就要嫁人,妳原先住哪儿就尽管住着,我只住客房!』接着呢,格格她又说:『如果没有客房,我就打地铺,睡偏厅也成!」就这样,格格转脸就要她的丫头抱来干净被褥,今晚准备要睡偏厅了!」
禧珍的语调,子扬学得维妙维肖。
永琰的脸色难看。
阿布坦回头瞧着他的爷:「贝勒爷,那么咱们现下该先回四合院还是--」
「该回王府就回王府。」永琰冷冷打断阿布坦未完的话。
「可是,」子扬与阿布坦互看一眼,然后异口同声:「格格她--」
「她爱睡偏厅就睡偏厅、爱睡地上就睡地上!她想尝滋味,就让她一次尝个够!」扫过两人一眼,永琰的眼色冷厉如寒冰。
子扬与阿布坦两人,没人敢回话。
「子扬,我已经吩咐新眉照顾格格,如果格格太任性就不必理会,以后也不必凡事都向我报告!」永琰说完话就转身走人。
「欸,贝勒爷--您等等我呀!」阿布坦赶忙追上去。
子扬站在原地,无奈地翻个白眼后甩开他的扇子--
赶来报讯有错吗?
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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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禧珍果然不听春兰与新眉的劝,执意睡在偏厅地上。
「格格,您怎么能睡地上?夜里天寒露冻,是会生病的!」春兰急得不得了。
她以为那名叫子扬的男子,去跟贝勒爷说过后,贝勒爷就会回来劝格格,可谁知到了晚间还不见贝勒爷的踪影!
显然格格太任性,让贝勒爷动了火,就干脆什么也都不管了。
「是呀,格格,您要真睡地上,回头叫我怎么跟贝勒爷交代呢?」新眉加入劝解,她也是一脸着急。
可禧珍却不为所动。既然春兰不帮她,她便径自铺好了垫被,然后钻进被子里蒙头睡大觉。
「格格!」春兰急了。「您要真睡在这儿,那么春兰也只好陪您睡在这儿了!」她调头想走进房里取被子。
「不许妳睡这儿!」禧珍掀开蒙脸的被子,小脸严肃地对春兰说:「这儿是我的『睡房』,只许我一个人睡,妳要睡就找别的房间睡去吧!」说完话,她又把脸盖上被子。
春兰愁眉苦脸地,与新眉对看一眼。
两个人没法子劝,只得各自到房里搬来被褥,因为禧珍不准她们也睡偏厅,新眉与春兰只好陪着睡在厅后的小间。
夜里,果然天寒露冻的,窗外的风呼呼吹进窗缝里,禧珍才睡到上半夜就给冻醒了。
她冷得受不了却不到厅后的小间,她固执地把身子缩成一团,瞪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想就这样苦苦地挨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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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琰才刚踏进王府,恪瑶早已经在等着他。
「我听奕善说人已经接到了?」恪瑶见到儿子立刻站起来,她的态度虽急切,面对儿子却仍然温言婉语。
乍见久违的儿子,恪瑶对永琰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问候,而是急问禧珍的去向。
「是接到了。」永琰一贯冷静。
他看着他的「额娘」,露出冷淡的笑容。
打从得知恪瑶不是自己的生母那一刻开始,他才明白,她对自己那过分客气的态度、几乎生硬得接近疏离,是为了什么缘故。
「那么,人已经安置好了吗?」恪瑶再问。
「已经安置在京城里,额娘如果不放心,明天我可以带您去见她--」
「不必、不必了!」恪瑶忙摇手厉声拒绝,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你既然已把事办好,我就不必去见她了!」
永琰咧开嘴。
「今早见到奕善后,」恪瑶的语调回复从容优雅。「我已经吩咐人通知润王府,三天后平贝子就会亲自登门来访,等额娘见过他后,婚事就能决定了!」
「这么快?」他慢声问。
「格格已经老大不小,难得还有平贝子肯要她!既然她已经回京,婚事当然越快越好了!」恪瑶理所当然地道,然后反问永琰:「我这么做,你同意吗?」
「既然是额娘的意思,孩儿没有反对的道理。」他敛下眼,淡声回答。
「很好。」恪瑶脸色稍缓。「那么,我会要求平贝子,尽快迎娶格格入门!」
「一切全凭额娘的意思。」永琰再次保证。
恪瑶终于露出笑容。
夜已深,永琰回房后,很快吹熄了屋内的蜡烛。
上半夜即将过去,王府内十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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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夜已深沉。
永琰早已知道,回京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踪。
然而他不动声色,将隐身暗地里跟踪的藏镜人一路引进京城,直到王府。至杭州前,他要知道,他所打听与探查之事,究竟引起了什么人的兴趣!
夜半熄灯后,永琰并未换衣,他悄无声息地跃上屋檐。
夜里寂静,半点声响都不能逃过他敏锐的听觉。
他不必倾听已然查知,对方跟他一样跃上屋檐,跟踪之人反成被跟踪者,永琰穷追不舍,即使夜幕中,他仍清晰可见一道黑影飞身纵入王府后院--
恪瑶夜半醒来,她忽然心悸得厉害!
屋里黑漆漆的,烛火在她睡时都已经熄灭了。恪瑶忽然觉得口渴,然而她的双腿不方便,根本没有能力独自站起来倒水。
「燕--」
她正开口要唤来婢女燕儿,却教人冷不防地摀住口鼻……
「呜!」恪瑶惊恐地瞪大眼,她死命挣扎着。
「别动!」那低沉的声音含着阴森与恐怖,吓阻着不断挣扎的恪瑶。
恪瑶瞪着大大的眼珠子,与来人那闇沉的眸光对视……
对方显然破窗而入,然而此时两扇窗门早已虚掩上,屋内安静如同福晋仍在入眠一般。
永琰黑沉的身影出现在窗外。「额娘?」他沉声低唤。
来人按着恪瑶的手劲更重,几乎令恪瑶窒息!
那人再抬头,窗外已经不见永琰的身影。
恪瑶忽然被打晕。
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在院内小心翼翼寸步慎行……
永琰早已纵身跳上屋檐,他按兵不动,观察着。
直至对方奔出福晋后院,永琰立即追上。
至此,对方似乎已察觉情势有异,黑衣人夜里拔足狂奔--
永琰追出王府,而街上一景一物他十分熟悉,他一路追逐黑衣人,越久之后他越感心惊--
永琰一路尾随对方,竟然追到了巷底胡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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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打从上半夜起,禧珍就一直清醒着。
她一整夜睁着双大眼睛,怎么样也不能入睡,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便以为--以为屋里有「奇怪」的东西,于是紧张地紧闭上眼睛!
自从在东明寺,她有过那莫名其妙的「梦游」经验;还有上回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被全身麻痹,然后「看」见小碗的梦后--禧珍就有些害怕,那些总是毫无预警、每回都是突然冒出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