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著浓厚鼻音的声音让夏愣了下,随即不可遏抑地大笑起来。天,太滑稽了,那唐老鸭的声音和他的人根本就笑死人的不搭!
“我的痛苦能博得你的灿烂笑颜,这也值得了。”柏宇彻揉揉依然疼痛的鼻子,自嘲一笑。
“活该!”夏咕哝一声。
他含笑看著她微嗔的娇俏模样,突然说道:“答应吧!”
夏皱起眉。这人怎么老爱这样毫无预警地冒出一句啊?“不要。”她想也没想地立刻回绝。
“不给我任何原因吗?”柏宇彻一正脸上的轻松笑意,认真问道。
夏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脚趾头,迟疑了会儿,才低低说道:“我讨厌有钱人,我真的讨厌有钱人。”
第四章
柏宇彻坐在真皮办公室上,双手交叠支著下颔,向来自信睿智的瞳眸因沉思而出现了难得的迷离。
良久,他按下分机。“褚小姐,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一会儿,立刻传来敲门声。“什么事?”随著门推开,一身成熟套装打扮的褚澄观抱著资料夹走了进来。
金笔在他修长的指间穿梭,织成一小团金灿的光圈。“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有钱人。”他沉吟半晌,而后开口。
褚澄观眨了眨眼,将鼻梁的金边眼镜往上推。“你……指的是夏小姐?”
“没错,我要更详细的原因。”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转笔举动透露出烦躁的意味,他停下动作,将笔扔回桌上。
“你最近每天下午都不见人影,该赴的会议和餐会也都推掉。”褚澄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始查阅他的行事历。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愿多做解释,柏宇彻一语带过。
“网罗设计师?”褚澄观挑挑眉,双手支上他的桌面。“抑或是——追女孩子?”
柏宇彻浓眉微微拧起,奇怪,澄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你变得爱管闲
事了,澄观,年纪轻轻的,这样不好哦。”他不动声色地回以调侃。
“闲事?”褚澄观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我可不认为在上班时间行私人追求的假公济私行为是闲事。”
柏宇彻故做惊讶地看著她。“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么强势耶!”
“那是你从没做出需要我指正的事。”同事们私底下可都称她为女包公呢!褚澄观对他语意里的嘲弄置若罔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只是个小小的珠宝公司老板?说!”
“我没假公济私,上班时间我致力说服她接下‘海潮之声’这个CASE,直到下班时间我才转为说服她接受我这个男友,这两者我分得很清楚,你大可不用担心。”柏宇彻大方坦白,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偷偷摸摸。
褚澄观眼中闪过”丝诧异。她不过是猜测而己,没想到竟真被她猜中!“你真的喜欢那个夏小姐?”
这个问题让他又陷入了沉思。喜欢吗?他的心情不是这简单两字就能形容。
乍见她的人,第一眼会被她抢眼的美艳给捕捉了目光,人都爱欣赏美的事物,他不讳言,她的外貌的确在他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何种的美女他没见过?置身于光鲜璀璨的珠宝业,接触名模、名媛是少不了的,其中更不乏比她更妖媚冶艳的女子。而他,却独独对她起了注意。
他也不知为何那时会冲动地提出交往的提议,只觉她发怒哭吼时,那故做坚强的脆弱模样,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根心弦。
越是相处,就越被她的多变吸引,她可以是高傲的冰山美人,可以是冲动火爆的小辣椒,可以是机智伶牙的辩论家,有时却又奇异地像孩子般和他与“那斯达克”呕起气来。
随著时间的累积,他发现,当时的小小好感,已发芽茁壮成他从未体验的特殊情感。
她就像一颗变色龙钻石,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都会发现截然不同的她。
“你不会是为了让夏小姐答应接下CASE,而用男色去引诱她吧?”他的思忖让褚澄观想歪了方向,她拧起眉,担虑问道。
闲言,柏宇彻低笑。“你们两个真该认识认识,她当初也是这么说。”
望进柏宇彻眼里那愉悦的光芒,褚澄观脑海里的思绪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怪异!
她那向来只专注事业、从对异性不放在心上的哥哥,居然会为了个女孩笑得那么开心?
而她只不过和她说了句相同的话而已。
“她有什么特别,能引你如此欣赏?”禁不住好奇,褚澄观问。
“‘海潮之声’美吗?”柏宇彻没有回答,反而回问一句。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钻石。”只是,这和那位夏小姐又有何关系。
“她就像‘海潮之声’。”柏宇彻莫测高深地一笑。
海潮之声?金边眼睛下的美眸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多富有寓意禅机的形容啊!罢了,她亲爱的哥哥喜欢的女孩,就算条件再怎么差,她也只能衷心地给予祝福了。
褚澄观叹了口气,抽出怀中一份资料夹,递到他面前。“别说做妹妹的没有帮你啊!”她朝他耸了耸肩,然后推门离去。
柏宇彻微笑摇了摇头,然后翻开资料夹的第一页???
看著眼前画到一半的设计图,夏手中的笔顿在半空中,眼睛虽然看著图稿,但心思已经飘离。
天色在半小时前就已经开始暗沉下来。夏朝窗外投去一眼,天色已全黑的情况让她的表情更加郁闷。
她绝对不是在期待著他的来临,也绝对不是在责怪他突然中止的规律到访,她的烦躁不安更不是因他而起——只是!他不来也该说一声啊!让人这样等著他……不、不、不,是让她这样饿著肚子等他用餐,这样根本就不对嘛!夏不悦地板著脸,最后索性关了画板上的灯,走到客厅沉入懒骨头中,拿起电视遥控,让热闹的声音充满了原本冷清的空间。
董妈妈来问过,鲁妈妈也来问过,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全将箭头指向了同一指标冷战。去!她能说些什么?害她只能拆言以对地拚命苦笑,因为……他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什么冷战嘛!连朋友都称不上,又哪来的冷战?电视画面上出现男女接吻的镜头,夏拧眉,一根手指头就让那对鸳鸯立时消失无形。将遥控器扔回茶几上,她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从何时习惯了他的陪伴?
每一天,只要到了下午两点左右,原本昏昏欲睡的“那斯达克”就会变得精神奕奕,冲到大门口等候他的到来,而他也从来没让“那斯达克”失望过,只除了今天。
她不愿承认他的不见踪影影响了她的心情,但她这一整天的心浮气躁却又都该死地逼她面对现实。
从那一天起,他没再逼她,没要她接下“海潮之声”的设计案,也没再要她答覆交往的决定,他只是淡淡地伴在她身边,日间谈论有关宝石的各种资讯,天色晚了之后,享用鲁、董妈妈非常热心送来的丰盛晚餐,他们开始闲话家常。而大部分时候她忙著画设计图,他会待在客厅,审阅他带来的资料文件,用手机调度公事上的一切,只有在晚餐时刻,才会将专心的她唤回现实。
这样的相处模式像是家人,让她忘了他是她所讨厌的有钱人,让她忘了自己一直排斥他的存在,更甚至,习惯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