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都没关系,快去将那匹马牵过来!」
「这……」店小二面有难色。
「我出两倍的价钱买那匹马,你大可用多余的钱再去买两匹年轻壮马,这么好的生意你不想作?」她半是威胁半是诱惑。
店小二一方面怕那群官差回来后找不到人拿自己出气,另一方面却又不敢惹这两位客人,光是刚刚见识这和尚一抓就能把人手腕给抓脱臼,让那些官兵痛得哇哇大叫,他便说什么也不敢顶撞这两人。他又想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就先把马卖给了他们,到时候和掌柜请个罪,大不了再换家客店待也就得了。
「你买马做什么?」慧彦不解地问。
「逃啊!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乖乖在这等他们回来吧?」
「可你刚刚不是说——」
「我刚说什么我忘了。」
「你刚说——」
「不准说!你这秃驴怎么脑袋老是转不过来?刚说那话只是吓唬他们的。」
「做人怎可不守诺言?」
「记住,我可不是人,我是千年虎妖!」说完,她故意咧嘴露出白净的牙齿,一枚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看起来不但不吓人,甚至还有点孩子气。
此时店小二已经把那匹老牡马牵了过来,只见那马毛发稀疏,步伐有些不稳,行进之间竟是有些吃力。
「这马看来年纪已大,两人共骑似乎太吃力了些。」慧彦忍不住说。
「谁说两人共乘?我骑马你走路。」山君说完便俐落地跳上马背,轻拉缰绳,掉头往外骑去。
「姑娘?!」慧彦叫道。
「和尚,别忘了给钱!」山君头也不回地喊道。
慧彦转过头,只见那店小二正讷讷地对着他笑,他只有无奈地从行囊里取出几两银子给了店小二,然后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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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背颠簸,山君只觉得胸间一阵不适,气血上涌,喉头腥味不断涌上,她不自觉地捣住嘴,忍住想吐的冲动。
「姑娘,你没事吧?」慧彦虽是步行,但一来老马跑得并不快,二来他一路使上三成轻功,倒也跟得上,只是一说话泄了些真气,不免落后了几步。
山君停住了马,不住扶着胸前喘气不已。
慧彦连忙赶了上来,一把扶住山君,只见她脸色苍白,额上不住渗出冷汗,紧咬着下唇,呼吸急浅。他连忙将山君半扶半抱下马背,就地找了一棵大树将她放在树荫下,大手覆上她的腹部,慢慢输入真气。
过了半晌,山君脸色终于好转,她看了看慧彦,突然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打得慧彦眼冒金星,睁着眼睛不知所以然。
「你为什么打我?」
「都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打伤?可恶!照现在这种速度,不出半天那些官差就会追上我们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我——」慧彦本想说要不是这虎妖太过嚣张,也不至招惹到这般麻烦吧?但看着眼前女子柳眉微怒,脸色潮红,他莫名地心跳不已,想要张嘴反驳的话全吞回了肚里。
再细看山君,恼怒的眼神里似带有泪光,慧彦竟感到有些愧疚起来,似乎完全忘了当初会打伤这女子是因为她是村人害怕的虎妖。
山君轻叹了一口气,轻倾斜靠在慧彦身上,心下也知自己冲动,为刚刚那一巴掌感到有些愧疚,但那句「对不起」却是说不出口。
「现下该怎么办?」
慧彦一楞,从初次见面以来,山君便一直用命令的口气与他说话,如今这句话听起来倒有些征询他意见的味道。
这虎妖真是奇怪,一下凶恶如虎,安静下来的模样却像是小猫,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他楞楞地看着山君的侧面好一会儿,这才开始思考山君问题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后,他道:「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寺庙?如果有的话,也许能先藏身几天,待你伤养好后再上路。」
「你不是急着到洛阳吗?这样耽搁可好?」
慧彦又是一楞,这虎妖什么时候开始体贴他的处境来了?难道真的是他在潜移默化中感化了她?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吧?先不说是自己打伤了她,他和山君相处也不过一两日,又何来感化之说?
还是这虎妖其实颇有灵性,只是之前修道不慎,误入歧途?
愈是思量,慧彦对山君竟起了些莫名好感,甚至有些同情她。
「现今看来,还是你的身子先养好比较重要。」慧彦老实地说道。再怎么说,山君现下这副困境可说是他造成的,还是先让她把伤养好,以免多生后患。
慧彦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不给山君治伤,便是不想让她一身有武功继续害人,现在他反倒关心起别人是不是会伤害山君了。
山君微微一楞,胸间突然一暖,脸上红云微现。
她将自己推离慧彦,隔着些距离,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和尚来。
只见他虽然顶个大光头,但眉目清朗,面貌和善,要是留起头发来,应该也是个清秀公子之辈。
这奇怪的臭和尚,莫名跑上山来打伤她不说,又硬要拉着她一起去洛阳。本来她以为这和尚呆头呆脑,心里想的念的只有佛祖木鱼和诵经,却没想到此刻他竟然会这么关心自己?
一人久居深山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这如此关心她的话语,教她如何不感动?
「你为什么要做和尚?」她看着他问。
「我从小就是孤儿,不知道爹娘是谁,是寺里的师叔在寺门前发现我的。那时候我才出生几个月,身上除了一件襁褓外什么都没有。之后我就在寺里待了下来,理所当然便剃度做了和尚。」
「一样是身不由己……」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但还不至于身不由己,凡事自有天命注定,我想我天生就是要做和尚吧?所以爹娘才会把我扔在少林寺门口。」
「哼!照你这么说,昏君当政也是天注定喽?」女子话锋一转。
「这……」慧彦本想回答国家大事不是他们这些出家人所能管的,但从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知道这番话一说出来,山君一定会反唇相稽,于是便忍住没说。
第三章
眼见那匹老马似乎已使不上力,慧彦于是将它放归山林,自己背起山君往北方走去。一路上不时询问最近的寺庙在哪儿,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遇到一位老樵夫,这才告诉他们最近的寺庙还要再走上三十公里方到。
两人继续走着,行到一处,山君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耳朵,说道:「停停,和尚,我听见水声,我想喝些水。」
慧彦背着她循声找到了水源处,原来是近山谷旁的一条清溪,流水潺潺,溪边树梢莺声婉转,白花花的阳光洒落在流动不已的清澈水流上,一晃一晃,像浮动的琉璃瓦一样。
山君轻呼一声,从他背上滑落下来,走到溪边先迫不及待地掬起些水入喉。待解了渴后,便找一块大石坐下,除去脚上鞋袜,将玉足浸入冰凉的溪水中。深紫色的长裙底摆有些浸得湿了,染成墨紫色轻覆在石上,和洁白的足踝成了强烈的对比。
慧彦看得呆了,双眼不由自主地直盯着山君的脚踝不放。他从未见过这么细致完美的一双脚,那肤色竟与寺里珍藏的白玉佛珠不相上下,而镶于其上的脚指甲如同十枚小小的粉色花瓣,在溪水里不住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