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起初一瞬间,麦尼脱口便想否认于培勋的说法,想哄他说这封信只不过是另一个警告而已,但转念一想,面对一个随便碰一下就可以挖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秘密的人,再说任何谎恐怕都是无意义的,不仅连人家一根头发也骗不了,还会暴露出自身的狡猾与自私,使得人家对他产生戒心,这样实在太不值得了。
如此一想,他还是觉得说实话比较保险。
“呃,我是说,这不是不可能,事实上,是……呃,我也这么认为。”
“哦?是吗?”于培勋似笑非笑地凝住他,带著点调侃的意味。“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应该如何应付这种状况呢?”
“有是有,但……”麦尼舔了一下干裂的唇瓣。“你愿意作饵吗?”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又把手扶回颚下,“你说呢?”于培勋慢条斯理地反问。
“我想……”麦尼无奈地喟叹。“大概是不愿意吧!”
“很聪明!”于培勋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我是胆小鬼,没你们那么勇敢拿那种冒险当游戏玩,也没你们那么伟大愿意作那种牺牲,OK?”
“可是你自己刚刚也说过,他已经决定拿你作为最后的战利品,不管你愿不愿意,他已经认定了你,难道你打算逃亡一辈子吗?”
于培勋面无表情地沉默半晌。
“这还不是你们的功劳!”
“我知道,也很抱歉。”麦尼歉然道。“所以我发誓,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但你也要帮我们,仰赖你的能力,我们可以预作防备和陷阱……”
“说来说去还是要拿我当饵。”
麦尼苦笑。“不然还能怎样?”
于培勋又凝思片刻。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头来过?”
“从头来?”麦尼惊讶地与其他四人亘视一眼。“什么意思?”
“我是说……”于培勋蹙眉沉吟。“我总觉得我们漏掉什么了,所以老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我也这么觉得。”罗特颇有同感地附议。
“好,”麦尼颔首。“那就从头来吧!”
“从哪儿开始?”道南问。
“我们曾经怀疑是警察自己人,”阿曼达说。“但培迪说放窃听器的是清洁工打扮的人,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我们自己人的可能性,他探知我们这边的消息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对啊!警察也可以乔装啊!”约瑟巴赞同道。
“我想……”罗特迟疑地看看于培勋。“对于培迪的能力有深刻认识的人并不多,也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没错,”麦尼表示同意他的看法。“还有,也可以用黑发绿眸这个线索去筛检可疑人物。”
“那家伙是个左撇子。”
“大约身高体重我们也都知道了。”
“他可能是爱尔兰人。”
“那也不一定,口音可以学,我是兰开郡人,要不要我学苏格兰口音给你听听?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他应该是个极为冷酷的人。”
“那种事更看不出来好不好?有些人无论内心有多么凶狠残酷,外表还是相当温和友善的。”
“我知道,但是……”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出已知线索并加以讨论,提议的人却又闭紧嘴巴不出声了。且至他们为了某一件相左的意见而大起争执之际,他才懒洋洋地开口。
“你们啊!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呢?”
争执中的五人不约而同的住嘴,并怔了一下。
“哪一点?”
“他跟你们五个人都有仇怨。”
十秒的静默——
“对喔!这一点确实很重要。”约瑟巴喃喃道。
“如果是过去被我们抓到,甚至丢进牢里的罪犯就很容易找了,事实上,我已经依照刚刚说的那些条件去筛选,现在只剩下四个嫌疑者仍在暗中追查。但是……”阿曼达揽眉苦思。“我们有跟自己人的谁起过纠纷吗?”
“就我所知……”道南拚命搔头发。“应该没有吧?”
“也可能是无意中得罪的。”麦尼猜测道。
“五个人同时?”罗特深表怀疑。
“而且严重到要毁了我们?”阿曼达更是难以置信。“还缀上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如果那家伙下手能如此心狠手辣,为了一点小事恨上你们,这也应该不算太奇怪。”于培勋慢吞吞地说。“忘心了吗?那家伙还吃人肉呢!真是个变态的魔鬼,搞不好你只是偷喝了他一杯红茶,他就恨死你了!”
“我才没有偷喝过任何人的红茶!”阿曼达脱口否认,一说完就后悔得不得了,可是已阻止不了众人的轰笑声。“哦!闭嘴好不好?”她懊恼地道。
麦尼忍住笑。“一般来讲,很少有人天生如此恶毒,也许我们也必须查查个人的成长环境,或者能有所收获。”
“如果是天生的呢?”
“那就……”麦尼面带惊悚地摇摇头。“真的很可怕了!”
“你们也差不了多少。”于培勋咕哝。
“喂!你为什么这么说?”阿曼达抗议。把她比作杀人魔,太过分了吧?
“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你们都相当喜欢这份工作,成天混在罪犯与犯罪之中应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可是你们却很得意,虽然杀的是罪犯,但你们杀的人都不少,而且从没有手软过。在我看来,你们都已经有点变态了。”于培勋说的理所当然。
五人不约而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也不能这么讲啊!我们……呃,也许是遗传和环境的因素吧!我们的父兄都是从事与法律有关的工作,譬如她……”麦尼指向阿曼达。“她母亲和哥哥都是律师;还有罗特,他们家是所谓的警察世家,男男女女都是警察;然后是……”
他朝约瑟巴看过去,“约瑟巴,他的父亲和哥哥、弟弟都是警察,母亲是律师,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而道南的母亲是法官,姊姊也是警察;至于我,我父亲是法官,哥哥是律师。所以你想想,在这种环境的薰陶下,我们能不习惯这种工作吗?”
于培勋听得有点吃惊。“原来你们都是一代传染上一代的毛病啊!”再一思及桑念竹的情况,还有自己和哥哥不也都在父亲的公司里工作,即使他不喜欢,还不是做得很顺手。这样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可以这么说吧!”
耸耸肩,“好吧!那我原谅你们好了。”于培勋跩跩地说。
马上,一大堆纸啊、笔啊、书啊,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扔过来了,于培勋抱头缩成一团躲避攻击。
“哇啊,杀人哪!”
“谁要你原谅了!”
“喂喂喂!你到底在扔谁呀?”
“老天,你们别动我的仪器啊……上帝,千万别打开那个……哦,天哪!”
“该死,这个是谁丢过来的?”
“见鬼,这一团黏黏的又是什么?”
闹烘烘的吵了好一会儿后,大家才在麦尼一声怒吼下停止制造垃圾动乱。
“你们都返老还童了吗?”
没有人敢出声,约瑟巴苦著脸去检查他的仪器,只有于培勋嘀咕了一句。
“又不是我开始的。”
麦尼脸一板,正待吼过来,于培勋先一步不屑地哼过去给他听。
“想吼我?别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属下,弄得我不爽了,大爷我就走人,看你还想找谁帮忙!”见麦尼眯起眼来,他立刻又追加后续。“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回台湾,谁能奈我何?”
他这样一说,麦尼马上低头认错。“别这样,培迪,我又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