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薛铃香低叹了一口气。虽然一再告诉自己别太贪心,只是要再次武装出坚强的模样,还是挺无奈的。
缓缓睁开眼睛,薛铃香勉强自己松开眷恋的双手,才豁然发现自己身上罩着他的斗篷。
他还是关心她吗?看着自己的脚尖,薛铃香垂下手不语,腾格尔温热的鼻息不断袭上她的玉颈,让她心悸不已。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腾格尔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的,她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看着她,腾格尔脑海里闪过了复杂的思绪。
而在这偌大的天地间,除了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声外,就只有他俩微弱的呼吸声,这样的静默最是让人难受,薛铃香不安的动了动脚,但牵动伤口时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两道秀眉紧紧锁起,冷汗混着雨水滴下,她的脸更白了。
她记得他一向是急躁又霸道的,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有耐心?他再不开口,她真怕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
咬着下唇,薛铃香克制自己不伸出手寻求他的倚靠,就在她几乎以为他不会说话之际,腾格尔终于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抬起头来。”
适才在舞台上薄软的纱巾遮掩了她大半的容貌,现在他只想好好看着她,安慰自己空虚已久的心。
一如往常,习惯发号施令的他即使放低了声音,语气中仍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没有多做无谓的反抗,薛铃香依言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骤然的视线交会,令她的心儿大大的震动。
“铃儿。”喃喃唤着她的名,腾格尔掩不住内心的激动而伸出手抚触她的脸。“天哪,你好冷……”
手中传来的冰冷让他忍不住惊呼,索性将双手都用上了。
没有见到预期中的震怒及责备,薛铃香一愣,美丽的双眸闪着不解。她以为再次见到腾格尔会气得一掌劈死她呢!
愣愣地看着他近乎温柔的表情,她不自觉地摇摇头。
不,她一定是在发梦,才会以为在他冷酷的眼中看到怜惜,这人不是腾格尔,只是长得像罢了。
瞧她,真是被雨淋昏头了。
敛去讶异的神色,她苦涩地抿了抿嘴角。
雨势依旧不见转小,长久的站立已让她有些不支,不断流出的血液连带地带走了她的体力。她晕眩地闭了闭眼,身子不自觉地摇晃,在她意识到之前,不舒服的呻吟声已经脱口而出:“唔……”
看她一副站不住脚的模样,腾格尔马上紧张的扶住她。“你怎么了?”
该死,她的脸怎么这般苍白!
摇摇头,薛钤香想推开他靠近的身躯;但是一扶住他强壮的手臂,虚软的身子便情不自禁地往前靠。
这时,眼皮沉重得忍不住往下掉,寒意也从脚底渐渐升起;她仿佛置身冰害般又冰又冻,连牙齿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我、我要回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往下滑,她不停地喃喃着。
天地开始在她眼前旋转,转得她头晕目眩;雨水不断地打在她身上,仿佛尖钻般疼痛。
勉强咬紧牙关,薛铃香意图睁大眼睛看清楚,但是浑身的寒意又教一团烈火取代,腹部及胸口猛烈地燃烧起来。
她难受的不停喘息,急促的喘息声让腾格尔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铃儿?”
* * *
寒冰、热火不断交替侵袭着薛铃香的身子,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不、不行,她不能倒下,奕儿在家里等着她呀……
握着支撑自己身体的手,她口中不停地念着:“回家,我要回家。”
她痛苦的神情揪痛了腾格尔的心,那向来冷静的心开始变化。他抱紧她不住下滑的身子,着急的低吼:“睁开眼睛,铃儿,你到底怎么了?”
该死,她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薛铃香因痛苦而皱起的小脸,腾格尔开始惊慌。
不、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绝不让任何外力分开他俩!
“求你带我回家!”
虽然害怕面对他的怒气,但是,她知道腾格尔不会真的伤害她,所以请求的话自然的脱口而出。
她不住的喃道,“拜托!”
看着她白得几近没有血色的脸庞,莫名的恐惧一下子揪住他的心,他失控地大喊:“不准你晕过去,铃香,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
耳边的低吼让薛铃香的头更加不舒服,仿佛重捶般沉重,压得她难受的挣扎着。
“我……好……冷……好……痛……”
痛?
闻言,腾格尔更是惊慌,一手抱紧她,一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额头。
“天哪,你好烫呀!”手心传来与刚刚迥然不同地灼热,腾格尔惊呼一声,迅速抱起他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身子。
她生病了,必须赶紧找大夫才行!
“回家。”
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陷入半昏迷中的薛铃香,固执地重复着一样的话。
见她这副模样,腾格尔心痛极了,难得显露出真性情的脸庞,顿时浮现出紧张不已的神情。
“忍着点,铃儿,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抱紧她的身子,腾格尔足不点地的飞奔起来。
第四章
砰的一声!
巨大的声响让原先站在窗前焦急张望的安达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
身为腾格尔的贴身护卫兼知心好友,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陪他到陆上来。但是,不知怎地,这回上岸后他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似的。
刚刚在紫情苑里,腾格尔一反常态地大吼大叫,莫名其妙地跟鸨娘强要一个跳舞姑娘不成后,人就不知去向了。现下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他说什么也无法放心,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寻人。
怎么办,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拿什么脸回西岛?而且,岛上的人民又要仰仗谁保护呢?
被猛力踢开的大门吹进一阵强风,安达还没能看清楚,就听见腾格尔熟悉的吼声——
“快,安达,找大夫来!”
被突来的情况吓住,安达魁梧的身子反倒一动也不动的钉在原地,惊骇地大叫:“天哪,你怎么了?”
看着腾格尔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加上眼中再明显不过的惧恐,安达快步的走向前。“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的斗篷呢?”
在他的记忆中,腾格尔向来是意气风发、气势逼人的,无时无刻散发着王者风范,让近他身的人自然感觉畏惧,还不曾见过他如此软弱的一面,安达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身为巫师之后,但是,他的预感从来就没有准过。前一刻才想着腾格尔会不会遇上危险,这会儿就见到他几近抓狂的模样,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不自觉地竖起来了。
“怎么不避避雨再回来?这样……”
“废话少说!”不耐地打断安达的话,腾格尔头也不回的继续吼道:“找大夫来,快!”突来的恐惧让他彻底失控了,他甚至忘了安达在西岛也常帮人看病,一个劲儿吼着找大夫。
“是。”
原本安达还想上前看看究竟是怎么了,不过,腾格尔不语地回头一瞪,锐利的目光让他心一凛,适时的止住他的好奇。咽下尚未出口的话,他识相的出门办事。
虽然贵为西岛的统治者,但是,腾格尔向来不爱旁人以尊贵的封号称呼他,更甭说命令“下人”工作;这会儿他如此命令自己,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不敢多耽搁,提起气来,安达一下子便冲进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