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信?」春织最先有反应,接过总管手中的信封,迅速的掏出信件打开,快速浏览一番。
「是谁捎来的信?」这会儿大夥的架也顾不得吵了,全停下来盯著春织手上的信件瞧,等待她说明。
春织著实看了一阵子,将脑中的浆糊清理乾净。她不是看不懂字,事实上爹爹的毛笔字写得挺好的,整齐又漂 亮,比起冬舞记帐的烂字来要好看得多了。她看不懂的是信中的涵义,爹爹的意思可是--要把她们四姊妹全 都给嫁了,一个也不留?
「大姊,你怎麽半天不说话,到底是谁捎来的信?」夏染的性子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爹爹捎来的信。」春织茫茫然地看著她们,开始烦恼羽梦馆的未来该怎麽办。
「是爹爹啊!」一听见信是她们爹爹捎来的,冬舞的脸色也跟著好起来,不再凶巴巴。
「那麽,爹爹的信中说了些什麽,你怎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还是冬舞灵巧,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
「爹爹说……要把我们嫁掉。」说这话的同时,春织拿起手中的信再确认一遍,确定她没有看错之後,又一脸 茫然地看回老地方,和大夥儿面面相觑。
「要把我们嫁……嫁掉?」
简短的一句话,却造成不同的反应:第一个跳起来的毫无疑问是冬舞,她黑暗的人生顿时一片光明。原本她还 以为自个儿这一辈子就得埋葬在羽梦馆里了,幸好老天没忘记她,肯给她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感谢老天!」冬舞快乐得像只小鸟,抱著春织又叫又跳。春织虽不知她在高兴些什麽,但她只要不发狠就阿 弥陀怫了。
「我就要出嫁了,太好了!」冬舞双手合十,默默感谢老天爷帮忙。总算不必再泡在羽梦馆当个十七岁还嫁不 出去的烂桃子,岂不快哉?
「我就要嫁人了,嫁人了……」她不停地唱著歌,始终搭不上话的三位姊姊只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晓得她 在乐什麽。
「呃……冬舞……」春织困难地咽下口水,不知道该不该将实情托出。「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爹爹说……要按 照顺序来。」
按照顺序?
冬舞猛然停止歌唱,转身看著一脸抱歉的春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冬舞简直快哭出来了,亏她盼了这麽久好不容易可以嫁出去,结果竟要殿後?
「呃……我是说……不是,是爹爹说他已经帮咱们各自安排了一门亲事,从我先开始,然後是夏染、秋绘,最 後才轮到你。」阿弥陀佛,可别拿算盘砸她呀。
这太过分了!四个姊妹最想嫁人的就是她,结果她居然落了个最後,什麽跟什麽嘛!
冬舞的眼泪还来不及落下,夏染倒是先说话了。
「别管她!等死算了,活该!」夏染在一旁幸灾乐祸,还顺便做了个鬼脸。
「除了这个,爹爹还说了些什麽?」夏染虽不若冬舞那麽想嫁人,但也不反对就是了,何况她的好奇心最重。「爹爹还说,要咱们不必准备嫁妆,男方自然会挑日子前来迎娶……」这就奇怪了,按理说羽梦馆也算是京城 中说得出名号的商家,嫁女儿不大肆宣扬就已经很不寻常了,反倒还偷偷摸摸,她们的爹娘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
四姊妹互看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後又耸耸肩,决定不想了。若说她们怪,她们的爹娘更怪,哪有做 爹当娘的像他们二老这麽放心,一去就是快两年不归,甚至难得捎几封信回来。
「总而言之,恭喜你啦,大姊。」冬舞酸溜溜地抱怨,恨死老爹了。「你就快出嫁了,不必再陪咱们泡在羽梦 馆里发霉。」她也想快些嫁人呀,老天为何这麽不公平?
「没这麽快,没这麽快!」春织只得陪笑脸,安慰她小妹。「再说,羽梦馆也没什麽不好啊!大夥儿的感情不 是挺好……」
「不得了了,大小姐!不得了啦!」
她的话还没讲完,外头即传来一阵脚步声。四姊妹定神一看,冲进门的长工活像逃难似的,三步跨作两步一下 子就来到她们的跟前。
「什麽事不得了了,阿成?」春织伸出手要家中的长工镇定下来,不明白为何人们老爱叫得这麽大声。
「外、外面来了一顶红色的轿子,说是要迎娶大小姐过门!」长工边说边递上东方老爷亲笔允诺亲事的状子, 上头还盖了二老的手印。
春织接过去一看,白纸上头果然是爹爹的字迹。
「大……大姊,你真的……要嫁人了?」冬舞惊讶得眼珠子快掉下来。怎麽前 脚爹爹的信才到,後脚轿子就 跟过来了,真是诡异至极。
「看来是的。」春织故作镇定地说,心里已经做好认命上路的准备。
「大姊先走了,你们保重。」她二话不说的吩咐下人快快去准备行李,别让轿子久等。
霎时间所有人僵成一团,每个人都不知道该怎麽反应,就连掌家的冬舞也失去平日的泼辣,顿成失声的木偶, 半天开不了口。
大姊就要嫁人了?平时脾气最好、关心每一个人又老是劝架的大姊就要离开羽梦馆了,这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冬舞的脑中乱烘烘,她的四周也闹烘烘。就在她发呆的同时,春织早已自力救济打理好一切准备上路,不等她 这个掌家的了。
「你骗人、骗人!」冬舞终於在春织临行前回过神来追至门口,拖住春织的衣袖哭得像个泪人儿。
「你……才说你……不会这麽快……这麽快离开我们,不会这麽快……就离开羽梦馆……结果你骗人……」仙 女的羽衣少了她一片,再也不会完整了。
春织回过头来看著哭得柔肠寸断的小妹,心里也有万般不舍。冬舞虽然凶悍又小器,但是心地善良,只是嘴巴 坏一点罢了。
她微微一笑,抱著冬舞低声安慰说她们一定会再见面,可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滴了下来。
「呜……大姊!」夏染也过来凑一脚,再加上面无表情的秋绘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当场使喜事变成像在办丧事 ,四姊妹哭得好不凄惨。
仲夏的羽梦馆脱去了它的第一层彩衣,没有人知道这层彩衣是什麽颜色,只有拥有彩衣的仙子才知道如何褪去 它单调的外皮,渲染里层的绚烂光泽。
* * *
她居然就这麽糊里糊涂上花轿了?
上了花轿的春织一阵茫然,轿子走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後悔,但是已来不及了。方才出门时一阵混乱,只记得带 几件常穿的衣物,甚至连件稍带喜气的红袍子都忘了披,仔细想想,她这种嫁人法真的很怪,简直比出丧还不 如。
闷坐在轿中的春织越想越不对劲,但又不能拦下轿夫说她改变主意不嫁了,只好抬起头来望著轿顶干瞪眼,猜 想轿子要把她抬到什麽地方去。
靖轩……春织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就是她未来夫君的名字,但不知怎地 ,她就是无法把这名字和自己搭上边,大概是他并未亲自前来,只派了他的亲弟弟代为迎娶的缘故吧!
算了,想这做什麽?反正不管是谁来迎娶,她还不是都得嫁人。
春织耸耸肩,不怎麽在意她未来要嫁给谁,其实嫁给谁都一样,不嫁也可以,对她而言,婚姻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能够让她继续她的工作,至於嫁到什麽地方或嫁给哪一号人物她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