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璟斐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只陷入虎豹狼群的迷途羔羊。
「你说,你为什么不打算带我回去?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的话,别怪我对你不……你想干嘛?你开口是想说什么?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甜言蜜语,我才不要听你的狡辩!」尹琉夜的咄咄逼人让他开不了口,解释的语句才到了口又吞了回去。
「给脸不要脸的臭男人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是海儿的爹就能拿乔,哼,老娘我才不吃你这一套!」爱女心切的凌翠凤手指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气呼呼的。
被三个人围在中心,翟璟斐是怎么做也不是。原本还对立的两方忽然间团结了起来,同出一气的群起围攻他这个满脸莫名其妙的大恶人。
先攘外再安内。一致的,大伙儿的攻击火力全集中到了那个娶了别的女人的坏男人身上,打算先解决外患,再来处理家务事。
只可惜这合作关系没能维持得了多久。
尹琉星兴致勃勃地甩了甩手里的银白长软剑,提议道:「阿娘啊,不要跟他说废话了,我看还不如这么着,妹子你上去捉着他,让帅气高贵、玉树临风的哥哥我用剑捅他几刀、几洞,也好教大家消消火--」
尹琉夜倒抽了口气,霍地转头瞪向孪生兄长。
「你敢?!」敢碰她的人,他找死吗?
「我是在为你出……气……」让妹子凌厉的眼光瞪得寒毛直竖,他气焰顿时消了不少。
「不必!我的家务事用不着你鸡婆。」很冷很冷的瞪住那张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俊容,尹琉夜很坏心的想着,明天定要帮自己的嫂子引荐那个打宫里来做客的俊美小爵爷好气死他。
「欵,你们两个怎么先斗起来了呢?我们应该要先处理掉外人!」
凌翠凤嚷嚷着,三个人又吵成一团。
深陷混乱脱不了身,翟璟斐本能的望向一边静坐的尹浩岚,原本以为他是现场最冷静,并且镇得住场面的人。可眼一瞄,才发现这会儿,就连尹浩岚都跟着沉下了脸色。
他右手威胁性的搭上腰间的软剑,大有一副他要是回答得不对,就下地狱去的姿态。
谁管他家里有没有女人?既然女儿想要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个不字;要是有妻,离了就是。在尹浩岚的心里,自己女儿的幸福绝对优于其它不知名的女子。
袖子突然被轻轻扯动着,他斜眼瞄去,发现是自己的媳妇儿洛华。
洛华笑了笑,意有所指的对他摇了摇头,于是他又放心了,放了刀柄,拿起杯子,继续喝茶。
看着尹浩岚逐渐敛去一身戾气,翟璟斐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胸口跟腹部那几击重创,表面上没留下一丝瘀痕,可皮下的伤却是疼得他撕心扯肺,还有四肢关节重复被拆卸又接回的剧痛……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只是,尹浩岚似乎没打算站出来主持正义?
看着围在身边吵成一团的三个人,翟璟斐不禁头皮发麻。
颇有趣的,今天的戏码。尹浩岚又喝了口茶,顺便帮身边的银眸女子也倒上一杯。
尤其最近,多了个媳妇儿陪他,不再像从前,冷静的永远只有他一个,想想实在是有些孤单。咦?那是?突然,他眼神一亮。
「公公,您在看什么?」洛华不解地问。
尹浩岚喃喃念着:「那围巾的颜色看来挺不错……」悠远的目光望向门边。
围巾?哪来的围巾?
她好奇依言瞧去,只见门边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坐在地上,神情优哉地梳理一身颜色特殊的紫金色毛皮。然后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圆滚滚的大眼睛望了过来,灵动地溜转着,又懒洋洋的撇开,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好可爱的--呃,是什么呢?公公?」她认不出那是什么动物。
「不晓得,该是什么貂狐之类的动物吧?不管是什么,待会儿叫人擒了给你婆婆当围巾吧!」无视于墙边那几乎要打起来的一群人,尹浩岚表情自在地举箸用食,还不忘招呼媳妇儿一起来。「先吃吧,别等他们了。」那些人八成还要忙上好一阵子。
「嗯。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颜色……那会好吃吗?」洛华想起前几天,尹琉星为了讨好她,上山去打了一只山猪回来烤给她吃,那皮酥肉嫩的美味,直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
「没什么肉的样子,可能不太好吃吧?」他嘴里嚼着一块红烧猪肉,随意地答道。
「那真可惜。」洛华表情似是遗憾。
他们想吃什么?!
还深陷身边三个人的七嘴八舌阵仗当中,翟璟斐耳尖的听到几句诡异的问答,内心暗惊,赶紧噘唇吹了声口哨,将小宠物唤近身旁,一把捉起就塞到胸前的衣服里。
真不该带它一起来的。在这些豺狼虎豹当中,天知道会不会在自己一个不注意之下,就被人拔毛宰了下锅!
才抬头,恰好接到远处两道闪着疑惑的视线,只得无力的回道:「呃,这是我养的……不、不是养来吃的,是当宠物……」
尹浩岚跟洛华两人同时回以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皮草」养着却不「使用」,真是奇怪。
翟璟斐只能勉强一笑,但随即头皮吃痛,被迫低下头--是尹琉夜扯住他的发往下拉。
「你是不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她冷声地问。
终于又轮到他开口了是吗?
「我刚刚只是想说,」翟璟斐叹了口气,「我没要回去了,留在这儿陪你不好吗?反正家里从来就不是我在掌事,有没有我,并不会造成什么大影响。」养蛊的工作在哪儿都没差,只要给他一间小屋子、一座小园子,顶多让下面的人辛苦些,关内关外多跑几趟来回运蛊即可。
「你不回去?」这下子,尹琉夜傻眼了。
怎么也没想过,他会为了自己留下来,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跟他私奔到关外去,然后把这一切全丢给……呃,是妥善慎重的交给海儿去继承。
反正嫂嫂算过了,他们这一辈专出男丁,没一个女娃儿,那小子怎么也逃不掉这责任。只要他为海儿解了蛊毒,她自然就不用日日跟在孩子身边,怕他发作而无人能为他缓和痛苦。
「让你养不好吗?」拿下她抓在自己发上的手指,包到手心,密密阖起,轻轻揉着。
「那蓝旗庄--」
「有翟冠伦那小子在,我很放心。」事实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回去了,只怕会捶胸顿足,后悔让他入关来。
他一向很埋怨自己得接下庄主的位置,所以才会一天到晚顶着他的「脸」见人,说是将来有一天想离家出走时,刚好可以陷害他顶下庄主的位置;可惜计划未达成就破功,因为他跑人了。
「那老妖……我是说你娘……」
「我们兄弟跟她感情并不好,没什么好牵挂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富人家多似如此,也没什么好稀奇。
「那你的妻……」
「根本没那种东西!」翟璟斐不耐的皱眉,拉过她的身子搂进怀中。「除了你,我没别的女人,如果我要妻,也只会娶你为妻。」
这十年的岁月中虽没了她的记忆,但可从不曾碰过别的女子。许是生性少欲,许是虽遗忘她的身影,内心深处仍藏有她的存在。若不是确定她并非我族中人,真会怀疑是否教她给下了情蛊,锁住了感情只为她一人舞动。
若要娶妻就只会娶她为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