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七年后的今日,形成表面拥有微妙平衡的局面:原有的星际联邦转变为四个主 要部份——一是由原本一贯支持联邦的人民组合面成的瀚海联邦(当然,规模较从前小 了很多);其二是当年反对势力主轴所成立的银河帝国,名为“霸宇”,由它的名称可 知领导耆的雄心万丈;再来是那股未知的外来力量所建立的自由都市“翔”;最后一个 ,则是复上一层神秘色彩,外人无法探知其间一二,但能在当地享有极为理想的交易自 由之自治区一“方德西雅克”。
洛崴的父亲洛纭过去拥有强势的官方身份,使他在联邦瓦解后遭遇了无以计数的种 种攻击,最后更在反对势力的绑架事件中落人对方手中,音讯全无。他的失踪连带使原 本人众多的洛家从此一蹶不振,许多人更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由于先见之明,洛崴事先修改电脑中有关他身份的记录内容,变成“容恺”这名字 ,从的是母“容”,“恺”则是早逝的母亲生前最喜爱唤他的小名。他更戴上墨黑的隐 形眼镜改变瞳色,再染起那绺金黄发丝,除了白皙俊美的容貌引人注意外,并未因洛家 的身份遭受迫害。
当年怎么也参不透这番冲动的行为所为何来,当然更不可能对旁人说起。唯有清楚 记得,心海深处留有的那道极为怀念的墨色形影。也便是那股思念,使他得以强撑著自 己,面对连串心痛的打击。
“你的样貌倒也改了不少,尤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同了。我其实有点搞不清楚 ,刚刚怎么会一看见你就叫出名字来。若真要经过再三考虑,只怕我反而会不敢很笃定 地叫你小崴哪!”克里斯摸摸洛崴原本应该是金黄的侧边发丝,小丁也经由他的手好奇 地向洛崴嗅了嗅。
洛崴伸手轻触小丁,对克里斯的话不置可否。
“小崴,有一个人一直很想见你,我找你多年也是受他委托,你愿意和我到霸宇帝 国一趟吗?”
克里斯心疼地看著面前偏瘦的男子,当年可是个多么灿烂的阳光少年哪!如今原本 外放的风采转为光芒隐晦,压抑的神色不复过去多样的表情,唯有更深一层地观视,才 可发现实则未有一丝减少的能干与体贴。
有人找我多年?是谁?洛崴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但这种悸动也不过历时片刻,他 很快便平静下来。“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然有,你可以选择去或不去。不过,去了你绝对不会后悔的!”克里斯很快接 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很快地办好手续,翔和霸宇帝国已经在一年前核准 人民互相旅游来往了,你应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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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霸宇帝国?”穿过透明的防护罩,洛崴可以清楚看见下方都市的繁 忙景致,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忆起了从前的联邦时代,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穿著淡蓝 色的服饰,领口则尽皆别有一只展翅的鹰隼…“这就是我们的服装哪!听说由来是从前 地球时代天空的颜色,代表翱翔万里的意思。”克里斯一面驾著小艇,一面对洛崴解释 。“而我虽然表面上载著客人到各处旅游,实际上呢,是趁此机会为帝国的情报部门打 探消息。”
话才说完,他发现自己对上洛崴略微讶异的眼神。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遇上麻烦吗?”
克里斯笑道:“放心吧!我可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才把这秘密告诉你。更何况我现在 不说,晚一些也会有人告诉你的。”
“是么?”洛崴将视线移向透明的罩子外头。
顺利地停妥于一座高皆建筑物的顶端,克里斯和小丁在外罩掀起的当儿先跳出舰艇 ,洛崴则随之在后。
“你真的不要回复原来的样子吗?”克里斯盯著他完全漆黑的发色,再度提出相同 的疑问。
“有这个必要吗?”洛崴不想这么突然便更改他“使用”多年的外貌,因而仍旧以 同样的答案回复克里斯。
“好吧”。克里斯的话语中含有浓浓的失望。
通过了如同迷宫般的甬道,一路上所有见到两人的人员都状似恭敬地低下头来,或 点头致意。洛崴疑惑地对克里斯说道:“你真的只是帮情报部门工作吗?”
克里斯听罢仰头笑了几声。“我说的句句实言。不过,他们不是对我敬礼,是对你 啊,小崴!”
洛崴闻言,心头暗自撼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他们俩人来到一道宏丽雄伟的大门前,门口的两名守卫垂首恭谨说道:“请 进。”
同一时间内,房门开启,里头如同阳光一般耀眼明亮。
克里斯在洛崴身后推了推:“小崴,这回你得自己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带著揣测不安的心绪,洛崴踏人了房内,“唰”地一声,后头的大门阖上。
房内除了他之外,只有另一个面向宽广窗外的笔直背影,英挺健壮的身形,似乎如 同远古那般熟悉。稍后,那人缓缓地转身,对他绽开笑颜:“许久不见了,小崴。”
“父——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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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父子团聚有没有出现感人肺腑的场面啊?”帝国中唯一的俱乐部内,克里 斯坐在吧台边,从酒保手中接过一杯杜松子酒,然后转头对身边静默不语的洛崴问道。
“还好。”洛崴尝尝面前一杯清淡的香槟,原本应该带有香甜的味道,竟尝来有些 苦涩。还是,苦涩的,是他的内心呢?
克里斯夸张地惊呼:“还好?!这样的回答对吗?我还以为你会与圣帝抱头痛哭哪 !你们不是已经至少五、六年没见面了吗?”
洛崴回想与父亲团圆的经过,不禁露出一丝令人难解的笑意。
抱头痛哭?是啊!的确是应该。
为他终于了解事实而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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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当年的绑架是早就设计好的?”洛崴的问句中有著止不住的抖音。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洛纭不赞同地看著他稍嫌脆弱的表现:“我还以为你在自 由都的这些年已训练得可以接受任何打击了,至少,连丧父之痛你都挨过了。”
洛崴并不想多加争辩,他并非将一切全然忘却,只是选择压抑罢了。那种锥心刺骨 的痛楚是仍旧存在的。“你老早就知道我在哪里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洛纭轻晒:“小伙子,我创建了这么一个帝国,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是就你过去 的表现看来,实在太过于软弱了,我需要更有担当的儿子。小崴,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对 你是一种历练,可以让你更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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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全都是一场骗局!原来,他过去都活在毫无感情的谎言中;这一连串都是安排好 ,无可戳破的谎言啊!“历练”这简单两字,摧毁他多年来深信不已的世界,也使他跳 脱了青涩的年华,直接进入残酷的现实之中。现实,果真是残酷的。
洛崴记起六年前,挚友帕德在对反抗军的镇暴下遭受流弹攻击,毙命在他手中,他 颤抖手臂揽著的,是急速消逝的年轻岁月,还有令人心慌的血红遍洒一地。洛崴闭了闭 眼,早已抑止住的作呕感觉再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