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相信那小子会像传说那般厉害,充其量不过是沾了他老爸的威名吧?”克 里斯摆摆手,现出讥讽的笑容。“帕德啊!我看你心目中的英雄根本就是名不符实才对 。”
帕德听了直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反驳。
这时原本不发一语的女医官像是在解除帕德的窘境似的,微微一笑:“你别这么说 ,我听说,总督对他非常严厉,要求特别多哪!像是裙带关系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温柔地收拾好医疗的器材。“不过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传闻,有机会你们与他见 上一面,到时再评定谣言的真伪不迟。何必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
帕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点头:“对对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说不定等会儿我们 就可以见到他了。克里斯,到时候你一定会无话可说!”
“你说什么?”洛崴心感疑惑。实际上,他对岐斌这样一个传说人物,虽没有偶像 般的祟仰,然而钦佩的心情是存在的。他曾在餐桌上听见父亲不下数次赞美岐斌的能力 ,并感叹他的难以笼络。能得到跟高于顶的父亲一丁点的赞赏,就已是难如登天的了, 也因此他心中不时充塞著想要一会这人的欲望。
“他今天也来到瀚和舰了!这是我刚才获得的可靠消息喔!”帕德得意地说道。
其他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啪喳”一声,医务室的缓缓开启,一道人影斜倚著门框 ,对女医官点了点头致意:“玫丽。”
望见来人,女医官玫丽眼神发亮,接著柔柔地笑道:“来拿药吗?”
“拜托你了。”对方说话的同时,眼神却紧盯著仍坐在医官身边发愣的洛崴。
是——是他?在看清来人之后,洛崴不由得猛地一震。
依旧是一身如死神般的墨黑,依旧带著凛人的寒气,让他人呼吸一窒,甚或感到畏 惧,是一种不像刻意与人保持隔阂,而是类似看透世间,不干己事便不插手介入的漠然 。
而后,原本只打算倚在门边的男子决定移动步伐来到洛崴面前。他的视线扫过他扎 著绷带的左脚,没有任何表示。
洛崴打定主意主动对他打招呼。“嗨!又见面了!刚刚真是谢谢你。”
那人仍旧绷著脸,发散著冰刀似锐利割人的冷酷,但面对洛崴时明显和缓许多。针 对他主动的表示并未做出回应,只是紧盯著他。
洛崴咽咽口水,恨据“寒玉”上的表现,他不相信那人会如此冷酷。“我叫做洛崴 ,请多指教。”
话刚说完,对方的表情忽有半秒钟的僵硬,稍微带棕的瞳孔倏地缩了缩,一双跟眸 化为与衣相同的漆黑无底。接著,他的喉咙似乎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是—笑声吗?洛崴不明了他这样的反应。
须臾,对方眨眨眼睫,惊人的低温像霜般再次于刹那间覆盖他的脸庞。他露出玩味 ,但却没有温度的笑容:“抱歉,我之前搞错你的性别了吧?”
洛崴发愣之下,尚来不及点头回应,对方突然捉住了洛崴的手腕一拉,在洛崴不由 自主倾身朝前抵住他胸口的那一刻,他俯首在他耳边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量低语:“洛 将军的宝贝儿子怎地随便对陌生人说出真实姓名?”
帕德和克里斯虽然惊惧于他强势的魄力,但看到洛崴的手腕被制住,两人的距离又 是亲密至极,这时也不禁出声阻止:喂!你做什么?!”
“快放开小崴!”
不用两人多言,那人说完话后立即松手。洛崴只觉得脑袋涨得像要爆开一样;
他说什么?他为何知道——神智恍悔间,本以为暂时会听不到任何声响,没料到对 方清朗但却不再轻柔的噪音清晰无比地到耳中:“我是岐斌。”
帕德捂著胸口,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克里斯则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这个应该和自 己同样年纪,但骇人的气势和冷意却是自己怎么也无可相比的男子。
岐斌转而对一旁抬高眉毛,对他这番表现不置可否的女医官玫丽轻笑:“跟你借个 学生.保证及时归还。”
玫丽听他所言,先是僵了一僵,然后将一包药品置于他手中,柔声说道:可得完好 如初的归还。”
“一定。”话音未落,他俯身抱起坐在座椅上,睁大蓝色眼眸瞪著他的洛崴。对他 突如其来的行动,玫丽的眼神沉了些,不发一语;其他人则像被针钉住一样,立于原地 无法动弹。一直到两人离开医务室,他们才像大梦初醒,开始著急洛崴的去向。
*************************
稳健的步伐行于总督府内的长廊上,不因多一人的重量稍有停滞,一路上,洛崴只 觉得他们一直向高处前去,为避免滑落,他将一只手攀在歧斌的颈后,对于沉默地穿梭 一道道舱门与复杂回廊的冰冷男子,他忍住了发问的好奇心。
最后,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整个房间是一片死板的金属色,空旷的地方 仅立了几张座椅。
岐斌将洛崴轻轻放于其中一张椅上,随即退开数步,黑黝的□眸直盯著他。接著微 晒,道;“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洛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笑道:“你刚才已经保证将我完好送回去,更何况我们 又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担心?”
岐斌的眼眸再度窒了窒。他咬咬下唇,洛崴惊讶地发现这种孩子气的动作柔和了他 脸部冷硬的线条。
突地,岐斌移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两手抵著座椅的扶把。两张脸间的距离不过 数寸,洛崴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火热的呼息吹在自己的脸上。
“你的单纯真是令人难以想像。”洛崴察觉他的声音中有著他并不了解的痛楚。“ 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只看外表的,你也不应该随便去相信一个人,就连亲生父亲也一样。 ”
洛崴一怔:“你—你说什么?”他真的完全听不懂歧斌的意思。
岐斌抚著他的脸颊,冰得吓人的指尖好似微微颤抖,又异常轻柔。而后,他低下头 ,似乎正思索些事情,突然又楞住一般,目光朝下直视。洛崴发觉他的瞬间失常,不由 得顺著他的视线向下看,发现岐斌目不转瞬看著的,是他置于膝上的右手中指。
说起这根指头,天生便带个十字形的胎记,朱红的颜色在他偏白的皮肤上相当醒目 ,常有人误以为那是道伤口。洛崴相当习惯他人对此的特别注意,然而岐斌的反应又和 别人不同,脸上闪过的是惊讶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洛崴不如该做如何反应,略微不安地移动一下手腕,此举让岐斌顿时回过神来。他 很快地向后退了几步。“让你瞧瞧带你过来的用意。”泰然自若的神色,似乎方才未曾 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轻触身旁一个并不显眼的按钮,紧接著是一连中金属摩擦声音。洛崴发觉周围乃 至上方的墙壁开始缓缓褪去颜色,不到两分钟后,墙壁整个变为透明,四下呈现一片黑 暗无比的太空,身著墨黑服装的岐斌恍若与宇宙合为一体。尽管身处黑暗之中,却并非 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斜过天边一角的带状银河,以及造物者无心洒落的星子,如同漆 黑盲目之中的点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