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崴原本已经移开视线,这时猛然转过头,不敢相信地看著侃侃而谈的雅丝翠,而 她似乎没注意到洛崴的瞪视,照样接续说道:“除了杨懿之外,你便是他在这世上最为 看重的人,是真真正正搁在“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透。”雅丝翠笑道:“有些人的心 墙太过厚实,我可是怎么也没法子深入了解。”她顿了顿,方说道:“洛崴,我将我自 己的看法说出来,你可别介意。你并未对岐斌说出真实身份,部份是因为你低估了自己 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以他过去初次见到你的反应,我敢打包票在你俩分离的这段时间, 他必定费尽心思在寻找你。你若对此存有疑虑,大可将这种念头打消。‘洛崴’对他来 说,是独一无二,无从取代的。你当年在他心中印下的,是永远无法抹灭的记忆。就算 现在你与他相处再久,我相信他的心海里,一定还会有个放著『洛崴’的地方。你何不 快些将一切说开,把他现在对你逐渐升温的感情,与过去的身影融合。若让他自个儿发 现你就是他念念不忘的人,恐怕那种震惊,会教他往极端的方向去想,到时,我可不敢 保证他会有何种反应。”
“不是我不愿说,而是越和他熟识,我就越舍不得破坏如今这难得的快乐。”洛崴 低声说道。“我担心,若真让他知道我是洛崴,恐怕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所以要你别多虑。酒是越陈越香,事情却是隐瞒越久,越不容易弥补!”
洛崴苦笑:“有这种比喻?”雅丝翠则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两人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沉浸于不会使人不安的静默中,享受著啁啾鸟鸣和著 树梢的沙沙作响,奏出自然界美丽的韵律。偶然从林外柏莱斯方向传来的钟声穿插其中 ,则是种和谐的不和谐。
“你知道那边的花朵叫什么名字吗?”又一阵钟声过后,雅丝翠指著不远处的一片 黄色花海,清新脱俗的小花一朵朵在风中摇曳。洛崴点点头。他研究植物多年,自然知 道雅丝翠所指为何。
“Chrysantbemumfrutescens,蓬蒿菊,是吧?不过有个更为常见的名字——玛格丽 特。”她将眼神飘向远方,做梦般的表情。“从前的传说是,这种花能够占卜恋情。想 著心爱的对方,一边说他爱我、他不爱我,一边摘下花瓣,如果摘下最后一办时正好是 他爱我……”
洛崴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喜欢朱恺,对吧?至少你是在意他就在同时,岐斌朝前 走近了些,并在距离两人五、六公尺处停步。
不知是否由于早巳昏暗的天色,即使靠这么近,洛崴仍无法看清他现在的表情,毫 无半点愤有的生气,平常可以轻易感觉到他在身边,现在却有飘渺虚无的错觉,仿佛眼 前站著的并非真正的岐斌,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那影像随时都会随雾散去而消失 。
雅丝翠清亮的噪音忽地响起:“你这下,可应该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吧?”
洛崴呆楞看著身旁拥有轻盈身段的女孩跃起身子,朝岐斌走去,两三步后,回头看 看他,再转向岐斌:“若你仍想要沉湎于过去的岁月,若你心结未解,那么就算是用上 什么阴谋诡计的,我也不会让容恺继续待在你身——”
“我知道。”暗哑的声音,低沉如故,但破碎地令人感到心疼,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的人突然说话般。“我知道你的意思。”眼睫盖上黑黝瞳眸,将所有的感激都遮掩住, 但仍从语中泄漏出来。岐斌轻道:“谢谢你。”
雅丝翠微微一怔。
对她诚挚道谢的岐斌?这狂妄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的小子?世上怕再也没有人像洛崴 一样,能对这个人产生如此巨大强烈的影响吧?在这条单向的感情路上,她早就认输了 ,可是这回却是输得彻头彻尾,但也教她心服口服。她眨了眨眼。洒脱地面对一切,向 来是她的专长与坚持。“那么,应该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啰!”
“雅丝翠。”听见呼唤,她回眸对上岐斌的眼,无边若浩瀚大空的墨色缀有点点星 子,仍旧是当年那教她心醉心悸的性感。但终不属于她,而她也不再奢想。她静静地待 他接续说道:“朱恺仍在找你,若你愿意见他,就到柏莱斯的酒吧。”
雅丝翠垂下眼睫,转身之前挥了挥手。
洛崴迷蒙地看著远寓而去的袅袅伊人,浑不觉黑眸已牢牢钉在也身上。待他回过神 来,发现岐斌近在眼前。
洛崴眼望岐斌蹲坐在他面前,柔柔一笑:“你没事了吗?”
岐斌闪耀的眼眸突然有瞬间的暗沈,他垂下睫羽,片刻之后凝视洛崴,道:“有些 重情,我想我老早便该对你说了。”他低声问道:“你对古中国的宋代了解多少?”
“有关宋朝是么……就我过去所念的汉学中,许多重要的事件,还有各皇帝主事的 年代大约都还清楚。”洛崴偏头想了想。
“是吗……那你可知道,过去科学院曾有种发明,可以将生物体送到指定的年代地 点,不受时空的限制?也就是说,可以让人回到过去的时代。”
洛崴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时空转换器这类的东西虽然一直是研究努力的目标 ,可是因为某些关键的问题无法解决,所以从投有真正成功过。”
岐斌合起眼,依旧是一抹苦笑:“事实上,成功过一次,或者应该说:一次半。” 睁眼的同时他微微偏过身子,右手看似轻轻一拂,不料某种无形的力量竟随著这动作排 山倒诲,直朝远方的树林而去,只见原本阻在中央半身高的杂草在“擦擦”地声响下被 折了腰向四方飞散,未被铲除的草则弯身朝两边低头,如同古老的西方传说中摩西将红 海分成两半让希伯来人选出埃及一般,形成一条笔直通路。紧接著,需要数人伸手能环 住的大树在轰天巨响后,树干中央被穿出个窟窿,直可瞧见另一边的景致。怪异的是除 了被破开的树干部份外,其余的树木,甚或那棵树其他的地方皆是毫发未伤。
洛崴只看得呼吸心跳瞬间停止,在事情结束后仍旧惊骇得无法自己。岐斌也不说话 ,只等他自个儿回过神。
“这是……是超能力吗?还是你身上装了什么武器?”洛崴终究将魂魄拉回现实之 中,以颤抖的唇瓣和声调询问未带任何表情的斌。许多杂草四溅的“尸骸”到现在才刚 落了地。
“都不是。”岐斌任由洛崴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细细检视手掌各处。他淡淡地说道 :“这是种古中国的功夫,原本是剑式,但我修习时改作以掌为剑,剑气随指尖而出, 所以能有这样的效果。方才我甚至用不到一成的力量。”
“不到……”洛崴咽了下口水。“……一成?”
“我要跟你说个故事……”岐斌缩回被洛崴握住的右手,将姿势改为与洛崴相对的 坐姿,目光紧盯在他的脸上,不放过表情丝毫的变化。“距今十四年前,当科学院研发 出几近完美的时空转换器后,总督与科学院为了解决能源短少,以及另一项计划所需的 巨大能量,用极机密的方式将当时联邦调查厅的调查员杨懿送到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宋朝 ,因为他们获知那年代存有惊人的能量。不过因为些许错误,使她到达的年代较预定的 略有出入。这就是我方才说成功一次半中的那半次。”他嘲讽似的一笑。“在她刚到宋 朝的几天之后,认识了一个男孩。当时男孩双亲俱逝,流浪多年,杨懿是唯一将男孩视 为亲人,尽心照顾;教导学识武功的人。在两人相处的短短数个月之间,她在男孩的心 目中,早成了最为仰慕崇敬的对象,是最最重要的人。只消她一句话,男孩就是交出一 条命,也心甘情愿。在取得巨大能源的恶战中,男孩为保护杨懿而受了重伤,以过去的 医疗技术是无法挽救性命的,于是杨懿要求史坦博士利用时空转换器收敢能源的同时, 也将男孩送至未来治疗,待身体康复后再回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