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是当初他跟古衔玉初次见面的地方,当时他也一样身受重伤——冥冥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操纵著这一切?他深深迷惘。
就在这时候,身後有什么动静,他转头,愕然发现古衔玉被绑在破庙的柱子上!
有那么一刹那,他认不出那是他的衔玉!
她看起来清瘦了许多,跟之前胖嘟嘟的可爱模样不同了,她脸上的表情安详——还是木然?那毫无情绪迹象的脸孔,跟过去的古衔玉是那么的不同!
他想起了昨夜的一切,想起了古衔玉昨天才刚刚从鬼门关里逃过一劫。
「衔玉!」他跳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冲向她面前。「衔玉!老和尚!你为何绑住古大姑娘?!快快放开她!」
「放不得。」
「什么放不得!」卓十三恼怒且徒劳无功地想解开那绳子,但是却发现那哪是什么绳子?整条光滑的环带竟找不到打结的地方!
「我师父说放不得!你看看清楚,她可不是傻呼呼的古大姑娘,她是个女魔头。」小石头靠过来阻止他。
「什么女魔头?别胡说!」
可是就在这时候,古衔玉抬起头,那张脸、那表情,就像个……死人!
他不由得後退一步,一脸惊愕。
「老秃驴,你以为这样就能绑住我吗?」
陌生的古衔玉说话了,她说话很慢,有种奇异的冷漠感,像是身旁一切事物都与她无关,就连她所说的话也与她无关似的缓慢空虚。
「施主,恶之深莫非残害生灵,善之大莫非舍己救人。施主无喜无乐、无爱无憎,原属可贵,但那恶书却会荼毒天下,陷众生於万劫不复之境地,老衲此举只为唤醒真正的古大姑娘,施主见谅。」
女子却是理都不理他,她那清澈得彷佛空无一物的眼睛转向卓十三,淡淡开口:「你的伤,好了没?」
卓十三说不出话来,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间,所发出的只是不成句子的咕噜怪响。
「那就好。」
「施主莫走,只要熬过三天,老衲自会让施主离开,期限之前恕老衲无能为力。」
古衔玉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嫌恶,又像是有些不耐烦。
只见她登地起身,完全看不出她是如何施力,她只是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靠著柱子,毫不费力地起身,身上那奇异的环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主留步。」
朽木大师挡在破庙门口,老迈的身躯霎时显得高大壮硕起来,瞬间庙门口竟然被挡住了,就像一堵巨大的墙一样。
「施主!回头是岸啊!」
她走到门口,有些厌烦地看著他。「让开,他在呼唤我了。」
「施主!那恶书该被毁灭!老衲无力毁去那书,只能尽力使得施主不去开那本书而已!请施主见谅。」
「书?到底是什么书?你们在说什么?」
卓十三完全迷糊了,他尽力站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又重新摔回地上。这一摔可不轻,竟然将他摔得呕出血来。
「哇!」小石头大惊失色。「你没事吧?」
「嗯?你该扶好他的。」
古衔玉回头,微微蹙起眉,那表情看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高兴?还是觉得讨厌?总之她的手轻轻一挥——小石头就像是被一阵狂风吹扫的树叶一样,砰地一声飞出去,将破庙原本就不坚强的墙壁给撞出个大洞。
卓十三著实吃惊了,他楞楞地抬眼看著眼前这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不明白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古衔玉却蹲下来,梦游似的望著他的眼,轻声问道:「痛不痛?」
不远处,小石头失去知觉的身体静静地躺在破庙外的草地上,动也不动。
朽木大师的法杖就在这时候呼嘨著当头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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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东西南北四位陵王跟镇守关外的神威将军昨儿个晚上不知怎么地,全都带了大批人马包围了京城,他们说见不到皇帝就不肯走!眼下整座京城给包得密密麻麻,连只小苍蝇都飞不出去啦!」
「难怪打昨儿个起我眼皮直跳,三更半夜的却又见到狼烟四起!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谁知道怎么办啊?大家都说四位陵王可能会打进来!哎呀!那可不得了!现在京城给包成这个样子,想逃也来不及了!」
「据说王丞相已经派人去请四位将军进宫,不过说也奇怪,真的叫他们来,他们却又不肯来了,我说啊,他们压根儿不是什么想见皇帝,而是想等『那个』之後,大家一拥而上,抢!」
「抢?!」
「抢什么?」
「那还用得著说嘛?」
「哎呀!那可怎么得了?」
「唉,这事儿咱们是管不了的,听天由命吧!」
屋子里,两人静坐无言,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肚子,此时此刻除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什么都不去想——这孩子会是解决一切的关键,除了这孩子,再没人能平息这场混乱。
他的心思却停留在皇城另外一边……她还好吗?是否吃苦?是否受罪?或者该问……是否还活著?
一天一夜过去,他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当他看到那一袭白衣娉娉婷婷立在树下,阳光洒落她满身的金光,那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著他,似乎知道他的来意、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未来。那全然了解的眼神,刹那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长久以来的孤独,千头万绪间,他好似有无数的话语想倾诉、有无数的心事想吐露。
像是中了魔似的,他的眼神再也无法移开,尽管他是如此的克制著自己,使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保持著倨傲的外表,但在内心深处他却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女子,一个神奇迷离的女子。
如今,那女子为了保护他的妹妹而身陷险境,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坐在这里发愁?他无助、无力,他开始痛恨起周遭的一切。
「你要去哪?」贵妃焦急地摇头。「别在这时候!大哥,别在这时候离开我!」
「你在这里不会有事,蔫儿不是说过了?只要你留在这间屋子里就不会有事。」
「你要去找她?你疯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说不定四王很快打进皇城,天下安危系於一刻,你却在这时候放不下儿女私情?」
高泪回头看著妹妹那娇美的脸孔,想起小时两个人在一起的景象。环儿总爱当皇后,而他是她忠心的属下——几十年来,这样的角色安排从来都没有变过,将来也不会改变。
「那蔫儿呢?」他轻轻地问。「你对拼死保护你、甚至不惜与皇后翻脸的人作何打算?任她孤单一个人在王皇后身边死去吗?」
高环儿骄傲地抬起下颚,冷峻地望著大哥的眸子说道:「别傻了,高泪。她不见得会死,就算会,此时此刻只不过她一个人死,你离开我想去搭救她,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可笑想法而已。你能斗得过王若华?那妖妇会法术的,是你这莽夫能打得过的吗?如果因为你离开我,而让这孩子发生不测,天底下要死的人还多著!你是要死一个人?还是死天下人?」
「所以我该留下,留在你身边,当你忠心耿耿的护卫,这孩子生下来之後,继续当你皇朝里的中流砥柱,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