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劲文一本正经地抬头挺胸往前走,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巫净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没发现──
她柔软的胸部此时正靠在他的臂弯上啊!
难道……她其实还满信任他的?他嘴角上扬,开心到不行。
“叔叔,你在偷笑吗?”巫水笙拉拉他的裤子,仰头问道。
“没有啊。你妈妈受伤了,我哪有心情笑?”他连忙镇定脸色,免得他的心思露馅。
女王陛下可是很倔强的,面子一旦挂不住,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对他的所有好感全都丢到太平洋的。
“可是你看起来很像在偷笑。”巫水笙相当坚持。
巫净闻言,立刻板起脸打量著风劲文。
“那是因为同时有两个美女陪在我身边,我很快乐啊。”他低头对巫净露出一个粲笑,见她又匆匆别开眼,神态看起来竟有点害羞,他于是更乐了。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著笑话,逗巫水笙开心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偷笑的机会。
巫净的脸颊偎在他的胸膛上,看著女儿一再被逗笑的可爱模样,她不由得拧眉,第一次对女儿和他感到内疚。
她自作主张的怀孕生子,剥夺了笙笙拥有双亲的机会,这点她承认。可是,对于风劲文,她毋需内疚吧?
以风劲文这种不羁的个性,是不会走入任何婚姻的。如果不是她用了他的精子受孕,他根本不会有孩子的。
一念及此,巫净本来是该放心的,可想到他的不羁,却让她觉得心烦起来。都怪他!干嘛那样看她,干嘛这样抱她!
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风劲文倾身向前,以一种温柔的低音对她说道──
“我现在没有手拿,帮我接个电话好吗?手机在我胸前的口袋里。”
巫净没有拒绝的理由,伸手从他的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超薄手机,打开后贴到他的耳边。
风劲文感觉她的手就偎在他的脸颊边,心情愉悦地对著手机说道:“喂,我风劲文,有事吗?”
“经理,我要下班了,口头跟你报告一下今天的状况。”
“好,请说。”
“有几个阳明山的地主想卖地,我已经整理好资料,传到你的电子信箱了。还有,××银行传出有意标售手中闲置的土地,已经请经理去了解状况了。中部新宅的报表出来了,销售量大红,文件也传到你的信箱里了。”秘书停顿了一下,传来了翻动文件的声音。“对了,还有一封精子银行寄来的信,我认为事关隐私,所以没有拆。”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品质优良,他们一定是又要叫我回去贡献了吧。”风劲文得意地大笑出声,“把那封信放著吧,等我回去再看。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BYE。”
巫净把手机放回他的口袋里。
风劲文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谢谢。”
巫净抿了下唇,假装不知道他的举动。
风劲文拉开车子的后座车门,把她安置到位子上后,再抱起巫水笙,让她也坐在后座。
三人都上车后,他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再按下音响钮,让轻快的爵士乐弥漫于车内。
“对了,我记得之前在精子银行见过你,你去那里干嘛?”风劲文笑嘻嘻地从照后镜看了巫净一眼。
“我……去找一个……朋友。”找一个愿意帮她仲介取卵、合成受精卵的朋友。
而风劲文,正是她朋友推荐的人选。
巫净感觉到自己的手正不停地发抖,只得把手压在大腿下。
“你那时候的表情好冷漠,而且还对我一脸的不屑,所以我才会对你印象那么深刻。”风劲文笑著又说。
“抱歉,我现在不想说话,我想休息一下。”巫净僵硬地说道,表情又回复成平素的寒漠。
她现在没法子思考,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她必须先躲到面具后面,镇定一下心神。
听见她冰冷的声音,风劲文眉头一凛,往照后镜一看──里头映出的是一张淡冷的容颜。
她以为她真的是女王吗?所有人都活该要忍受她的阴晴不定吗?
“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喜怒无常。”风劲文板著脸,心情顿时低落下来,眼神阴郁地瞪著前方。
“我不想解释,而你也不必再忍受了。”巫净闭上眼假寐。
风劲文下颚一紧,他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风声呼呼地吹啸而过,车内的气氛也在此刻降至了冰点。
第五章
那天下午,当风劲文载著巫净到中医诊所推拿完之后,他仍然在生气,而巫净也仍处于怕秘密被揭穿的心虚中,因此他们在回程的路上根本不曾交谈过半句话。
也因此,那一夜,虽然大床很舒服,虽然被子很柔软,巫净却失眠了。
“……还要玩……”
她听见女儿喃喃地说著梦话,显然是被她的翻来覆去吵得睡不安稳。
巫净索性下了床,趿了双大拖鞋,一跛一跛地拿了件外套裹紧自己。她没料到花莲入夜后的温度会这么低,高雄的冬天通常热得让她怀疑自己还活在夏天。
喝了口水,她拉开阳台的窗帘,推开阳台的门,才刚踏出一步,她便一愣。
阳台外那一大片木头栈板上,风劲文正对著笔记型电脑在挑灯夜战。
巫净这才想起,这片木头栈板是绕著小木屋而建的,而他正住在隔壁房间。
她脚步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要退回房里。
打从他提到在精子银行见过她之后,她的情绪就大乱。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傲慢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可她就是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假装她与他之间从不曾孕育过一个小孩。
即便,他们之间的结合是透过人工生殖科技;即便,她可以很清楚地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并不曾把她、精子银行、他及笙笙联想在一起。
可她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笙笙就是他的女儿啊!她该说吗?
察觉有道视线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风劲文抬起头,却没想到会看到巫净。
“睡不著吗?过来陪我聊聊天吧。”他一挑眉,淡淡地说道。
她在内疚──她的眼神这么告诉他。
“脚还痛吗?”他看向她包裹著白色绷带的脚踝,却没有起身扶她。
“我吃过药,还可以忍受。”她慢慢地拖著步伐朝他靠近。
他用脚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巫净将自己缩进椅子里,打了个哆嗦。海风好冷,可她还不想回房。
她咬著唇,把外套拉紧了些。
风劲文倾身拿起他放在一旁的毛毯,把她从肩膀到脚全都密密地裹紧。“这里风大,下次出来看海,记得带条毛毯。”
巫净很快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愉悦之情瞬间从心脏血管传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你在忙什么?”她问,声音低柔。
“在研究几个国外的案子,看能不能对我的新住宅提出一些准确的数据,好说服我们公司的股东,让我放手去搞些有趣的事。”他把铅笔往桌上一搁,两脚抬到桌上,双手在颈部后方交握,一副准备和她闲聊的轻松姿态。
“你不是老板吗?”她轻呵著气,努力想温暖自己的手掌。
“如果凡事老板说了就算的话,那这间公司还有什么搞头?”风劲文看著她孩子气的动作,唇边的笑意更加温暖了。
她一定不知道她裹著毛毯、只露出雪颜的模样有多可爱,又有多吸引人吧。
“谢谢你的批评。”巫净干脆老实承认自己就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