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环视着众人,落离再一次地说道,不过还有但书。「可我不嫁杭州城的富家子弟。」
「为什么?!」向来最疼她的仓潜离开口问。
淡淡地扯出一抹笑,那笑不若以往的灿烂,反而散发着一种沉静。「杭州城是我的伤心地,不是吗?」
该有的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并没有发生,岁月让落离成长,也让她更懂得如何去索取她要的。
她很清楚地知道,哭泣和死亡并不能让她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早已不是那个刚及笄的小丫头了,要成为他的妻,那是终极目标,如若直接的索讨不行,那就迂回前进吧!
这次她决定不再傻傻的等待,若是南宫修文还是打算食言,决定远走,那么她会让他知道她的决心的。
听到她的回答,除了天真的胭儿之外,每个人的眸中都充满不信与沉思。
看着她那毫无表情的面容,仓家三兄弟面面相觑,这样的离儿着实叫他们感到陌生。
「即使咱们的根在杭州城,妳也不愿留下吗?」仓劲离心中颇不是滋味的问。
他们的宝贝妹妹三番两次为了那个男人想要离他们远远的,不论是生离或是死别,都同样叫人无法接受。
不过就是年少轻狂的情情爱爱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为啥离儿就这般看不开呢?
「永远带着对他的眷恋与回忆吗?杭州城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叫我想起他,若哥哥们执意不让我们相守,那么除了离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落离涩然浅笑,那笑中的哀伤让三兄弟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心中似有所感,他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的妹妹就要自此远离了。
「妳……」原本的忧心逐渐被不断泛起的心疼所掩去,仓潜离心中坚定的信念也忍不住开始动摇。
这样做真的好吗?瞧着眸露哀伤的落离,他的心头泛起了这样的质疑。
「好,咱们不挑杭州城的,京城好吗?」仓劲离铁了心要贯彻自己的决定,即使对妹妹同样也很心疼,但身为一家之主,他不能不顾及仓家上上下下那百来条人命。
「嗯。」嫁谁她都不在乎,可她有一样要求。「我要亲自见一见我那未来的夫婿。」
「这……」这不合乎世俗礼法的要求,难免让仓劲离迟疑,他在心中暗暗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不忍拒绝她的要求,点头应允。「可以。」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哥哥们答应。」她水汪汪的大眼带着一抹坚定。
「妳说,只要咱们办得到的,一定替妳做到。」仓劲离大方承诺。
落离的允婚其实是让他心疼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让她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但偏生她钟意的是个钦命要犯,不安份躲着,还有胆在相国府闹出乱子。
这种男人可以嫁吗?
「我希望你们倾尽一切之力,替南宫家平反冤屈,让那个相国自食恶果。」她咬着牙说道。
不说一己之私,她这样的要求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她深信以这几年大哥累积的财富和厚植的人脉,这点小小的要求,他一定办得到。
「这……」急着让她出嫁,就是不想仓家卷进这淌浑水之中,她这样的要求和自己的本意大相径庭,这要求对他而言真的很为难。
迟疑的眼神望向弟弟们,却见他俩的眸中都有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再想了想,自己对那个相国也是颇多不满,毕竟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兴风作浪,南宫修文和落离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大哥,你就当是我还他一份情吧!当年我不敢这么要求,只敢以命相随,和文哥哥做对阴间夫妻,那是因为相国的气焰正盛,我不愿连累你们。可是近年来,皇上对他的信任,日复一日的减少,咱们家的实力也一日日的增加,别说是为我报个『老鼠冤』,就当是替老百姓积福,难道也不成吗?」
她一段话说得情真意切,仓家几兄弟无不动容。
「大哥,我看,就……依了她吧,也算让她还了南宫修文那份深情。」落离的心思,仓潜离懂得,忍不住开口帮腔。
「这……」仓劲离脑中思绪兜兜转转着,终是敌不过宝贝妹妹眸中的恳求,点头应允。「好吧!」
「那我就安心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落离疲累地闭上眼。
众人瞧她累了,正要退出她的闺房,让她好生休养,没想到她又开口说道──
「大哥,明儿个让我去祭祭南宫家那枉死的百来条人命好吗?」
仓劲离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想拒绝却又不忍,最终只能无言地离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坚持对或不对,保全落离的命,但她的人生却不快乐,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看来他真的得好好想想了。
三年前,他或许没能力,但三年后的今天他并不是真的没能力改变一些事情的,此时的他不论财势或人脉都不输那个圣眷日衰、人缘又差的相国,难道真要因为自己一时的不满,断送了落离一生的幸福快乐吗?
这样真的是为她好吗?
第八章
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看着斑驳的墙、颓倾的屋舍,落离的心揪疼得紧,往事一幕幕宛若排山倒海般而来。
失忆前的甜蜜,失忆后的逗弄,关于他的一切,她每一样都谨记在心。
「小哥,让我自个儿进去瞧瞧好吗?」
「这……」
出门前,大哥才殷殷交代着让他好生瞧着落离,这残垣断瓦的,也不晓得安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怎么面对大哥啊?
就在他迟疑之时,落离已经迈着款款步伐,步入荒宅的大厅之中。
她这儿摸摸,那儿瞧瞧的,细致的脸庞上,尽是充满回忆的眷恋。
转了一个弯,她步入书房,才一踏进那积满灰尘的地方,她的唇便向上勾了起来。
这儿是她最常与文哥哥消磨时间的地方,文哥哥最爱在这儿抱着她细细低语,她的手轻拂过满是灰尘的书籍和几案。
突然间,她的眸光被一幅画给吸引了,那画里的人儿是她,是他亲手为她所绘,可真正吸引她的并不是那幅画,而是那画布表面居然如此光洁,恍若时时有人照看似的。
照说,这是一座闹鬼的荒宅,园子里荒烟蔓草丛生,架上的书更是被沉厚的灰尘所掩盖,没道理那幅挂在墙上的画,还能常保如新吧!
她敛眉沉思了一会儿,举步上前,伸手翻弄着那画轴,那画才被她掀起了一角,书房内的一个书架蓦地往旁边滑开。
呵,果然如她所想。
落离喜孜孜地踏入,无畏无惧地经过一条暗长的甬道。
到了走道的尽头,她伸手就要推开眼前的暗门,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当下,她的手停在半空中,静静聆听着,然而越听她脸上的笑容越僵,越听她那小小的拳儿就握得越紧……
可恶,她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自毁诺言的离去。
缩回了手,落离回身,她心头可得重新再盘算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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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飘着细细的初雪,寒风吹拂,几片雪花夹着寒梅花瓣飘到落离肩头。
手捧着犹冒热气的香茗,她轻啜一口,任那温热汁液滑入喉头。
她的悠闲对应着胭儿的紧张,有如天差地别的对比。
「小姐,妳不紧张吗?」胭儿不解地问,简直不敢相信主子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