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所知,没人要求你一结了婚就要放弃学业。”
“我的个性很不成熟。”
“这一点反正是你这辈子都没救的。”
“我讨厌海尔,打中学开始就讨厌。”
“你现在倒是很喜欢睡他!”
五分钟后,她放弃地飘回好友面前。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讲不出来,总之,我就是不觉得自己会变成‘麦克罗德夫人’。”
“好吧,婚礼在十分钟后开始。”海伦臭著脸往外走。
“海伦──海伦海伦海伦,我的亲亲好海伦,你不救我就没人可以救我了!”她连忙扑上去,大颗大颗的泪又开始往下掉。
“你知道你在要求我做什么吗?帮你逃婚!把一个可怜的男人丢在礼坛前面,我做不到!”海伦瞪著她。
“呃,或许可以不用那么麻烦。”
一声男性的轻咳惊动了两个女孩。
“哇!”她们抱在一起,完全一副作贼心虚的表情。
“罗……罗……罗杰。”井长洁嗫嚅开口。“你都听见我们的话了?”
昔日的哈佛监听大队全数到齐了,远远在走廊底端探头探脑。罗杰瞄每张好奇又心虚的脸一眼,确定没有人听见刚才的对话,把房门关上。
一身笔挺的伴郎服原本该使他英俊出众,哀声叹气的脸孔却彻底把画面破坏掉。
“罗杰,你来得正好,你负责说服她打消逃跑的主意吧!”海伦如蒙大赦。
“谢了,你可真是个好朋友。”井长洁怒瞪她,神色不善地盯住新郎官的死党。“还有你,你也不应该进来!这里是新娘的地盘,人家不是说:男方的人不应该在婚礼前看到新娘吗?”
“那只限定新郎。”罗杰苦笑。“如果今天真会有新郎、新娘和一场婚礼的话。”
“所以,你也同意这桩婚礼不该举行?”她感觉自己望见一丝曙光。
“我同意与否都无关紧要了。”罗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她。
井长洁把累赘的头纱扯下来,打开纸条。
致我未来的妻子:
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痛恨极了被迫和任何人结婚。也依照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是千方百计地逃跑。
既然我是一个讨厌被女人甩掉的男人,你知道我对这种事有多么缺乏风度,与斤斤计较,想了又想,我决定采取一项行动。
亲爱的洁依,我把你丢在礼坛前了。
海尔
井长洁连读了两次。纸条上的每个英文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却犹如外星文字一样,复杂得令她难以理解。
她怔错的视线游移在纸条和罗杰之间。
罗杰望著她的眼光充满同情。“我发誓,两个小时前他还在男方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她呆呆重复。
“我只去外面的场子绕了一圈,招呼几位许久不见的朋友,再回来时,海尔就消失了。”
“消失了?”她像只鹦鹉一样。
“洁依──”罗杰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充满同情,“我相信海尔抢先你一步逃婚了。”
“……”
十秒钟后,一声愤怒的尖叫,贯穿纽约历史最悠久的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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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你现在人在哪里?”稍后当手机响起时,罗杰甚至不必看来电显示便知道是何方神圣。
彼端传来一声轻笑。“太平洋上方一万五千哩的高空中。”
“你倒幸福,自己一走了之,放我独自被一群宾客与两对愤怒的家长撕碎。”
“我逃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第一个发现犯罪现场的目击者,往往是最大的嫌犯。”他几乎可以想见海尔在另一端扬起眉毛的表情。“那群婆婆妈妈一口咬定我早已知情,蓄意隐瞒不报。”
“可怜的孩子。”轻笑声更愉悦了。“她呢?”
“谁?”轮到他耍大牌了。
“罗杰。”对端沉声警告。
“当然是气到爆、不然还会有什么?”罗杰效法他轻快的嗓腔。“下半生你最好别再踏入美国一步,因为有一位小姐矢志猎下你的人头。”
海尔大笑。“帮我转告她,我在她的大本营恭候大驾。”
罗杰愣了一下,“你飞到台湾去?为什么?”
“不为什么,两年为麦氏银行做牛做马,有假无法休,现在也应该让我喘口气了。”背景音听见他礼貌地向某人说声谢谢,接著就是啜了口饮料的声音。
喝!这家伙忒也幸福自在。
“所以,‘没在谈恋爱’的小麦先生,您终于下定决心了?”
“可以这么说。”和多年老友交谈真好,不需要太多言语,便了解对方的心意。海尔满意地品尝头等舱的红酒。
“为什么?”轮到罗杰轻笑起来。
“或许,就如你之前说过的,她是第一个敢挑战我权威的人。”
“而我们一世英明的海尔.麦克罗德先生怎么可以轻易放过‘敌人’呢?”罗杰揶揄道。
“可不是。”
“仁慈的大神可否告诉,我该‘不小心’泄漏您落脚何处呢?”
“君悦饭店。”
“好吧,等女战神找上门时,我亲爱的朋友,希望你已准备好面对她的怒气。”
他的语气,怎样都让人觉得幸灾乐祸大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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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君悦饭店的总统套房被一只粉拳敲开。
即使在盛怒中,井长洁小姐也坚持保留自己的格调。
海尔看著她一脸精致的淡妆,一身最新款夏季轻衫,粉绿色的无袖针织衫,外配同色系薄纱衬衫,下身是一条合身的白色棉质七分裤。反观他,光著脚丫子,敞开三颗钮扣的胸膛,看起来不修边幅又可恶的──性感。
淑女小提包飞到他的胸膛,著地而落。
啊,优雅不过尔尔。他启开一丝笑意。
“我真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把我丢下来。”她怒瞪回沙发上躺好的男人。
“我必须这么做!我牺牲了自己来成全你。”罪魁祸首趣味盎然地回答。
她看起来清瘦了些,巴掌大的小脸更削陷了,只是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结果,让她看起来仍然精力充沛,一头亮丽的鬈发飞扬。
“牺牲?”她愤喘一声。
“我是那个逃婚的人,所有的人会把一切责任归在我头上,你完全是无辜的那一方,而婚礼也如我们两人预期的中止了。”他合情合理地指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
“我居然被新郎丢在礼堂里,讲出去我多没面子!”
幸好双方家长手段高,所有新闻在第一时间封锁得完美无缺。麦克罗德先生当机立断,在宾客前宣布新郎食物中毒,紧急送到医院急救,而她父亲则立刻说明,准新娘已经焦急地陪往医院途中,婚礼暂时中止,因此媒体上才没有闹大笑话出来。
即使如此,麦克罗德家的世纪婚礼临时中断,也著实在新闻上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
“那更奠定了你是受害者、而我是万恶祸首的形象,不是吗?”他轻松写意地躺在长沙发上,拿起“台北旅游志”。已经午后四点,再过片刻便要吃晚餐了,这座城市有哪些地方适合饭后小酌呢?
看他这副无事人的模样,井长洁为之气结。
她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嘛……居然被人家当庭“抛弃”,活像她多没行情似的。
海尔瞄一眼她斗败公鸡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
“过来。”
她扁著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挨坐到他身侧。
偎躺进他的怀中时,两人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一辈子不曾拥抱对方了。吻很自然地引发。她尝起来依然甜美,覆在他掌中的线条依然玲珑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