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纬之涨红脸,气得说不出话,身子颤抖著,仿佛就快站不住脚。
齐仲凛的话里有著担忧,但陆纬之陷在悲伤里,根本没听出来。
“我是担心你才想留下来,你却一点也不领情。”陆纬之悲凄地说著。
“你一点忙都带不上,留下来又有何用。”齐仲凛心里暗自叫苦。
他当然希望陆纬之陪在他身边,尤其是差点失去他之后,他恨不得能时时刻刻在他
身边,但是地牢的环境太糟了,他根本禁受不起。
可是齐仲凛的用心,陆纬之一点都不明白,还为了齐仲凛的话自尊大受伤害。
“你又没说是什么事,怎知道我帮不上忙!”
“你真是固执耶!如果我说我想抱你,你帮得上忙吗?”
“啊!”陆纬之吃惊地张著嘴,然后渐渐地,惊愕地神色转变为忸怩不安,苍白的
脸上出现淡淡的绯红。他轻蹙著眉头,几度欲语还休。
他羞赧的模样让齐仲凛胸口怦怦直跳,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拉陆纬之,便还是让他咬
牙忍下了。
谁知齐仲凛才强忍著不碰他,陆纬之却出人意料之外的靠上前来,有腼腆的声音羞
怯地问道:“虽然隔著铁栏,你还是可以拖得到我吧?”
说完这话,已让陆纬之脸红?不起头。这是他首次向人投怀送抱,首次答应让个男
人抱他,令他紧张得低垂著头。
“哈哈哈……”
齐仲凛粗嘎的笑声让陆纬之惊讶地抬起头,疑惑地瞪著他。
“我随便说说你倒当真啊!看来你挺想让我抱你的嘛!别急,等我出了这牢房,一
定会与你好好缠绵一番。”
齐仲凛故意以轻薄的态度调侃陆纬之,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陆纬之没料到他竟会这般残酷的戏弄他,被羞辱、嘲笑的难堪像火般灼烧著全身,
让他无?在地牢里多留片刻。
“你和我爹一样,都是只会说谎的大骗子,我讨厌你!”
愤怒狂喊一声,陆纬之转身风也似地跑开,地牢木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沉重的绝望随著关门声无情的打在齐仲凛胸口上,他觉得自己就快无法呼吸了,心
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狂声呐喊。
但齐仲凛连吭都没吭一声。
他僵直地站立许久,紧握住牢房铁栏的手指颤抖著泛青,因极力压抑而咬破的唇流
下殷红的血。
他没有伸手拭血,只是瞪大双眼望著陆纬之消失的地方。
陆纬之一路狂奔回房,完全不理会在身后叫喊的小桐。
一回房,他就拥被将自己蒙头盖上。
他不想让小桐知道自己在哭,他的自尊在受不起。
“少爷!怎为了?您为什么跑得这么急?”小桐气喘吁吁地问。
陆纬之在被子里瑟缩了下,翻转过身,来个相应不理。
“少爷!”小桐无奈地叫著。他深知陆纬之若使上性子,谁都拿他没辙。“少爷,
您就先睡一会儿吧!到了用膳的时辰我再来叫您。”
陆纬之没有回声,小桐轻叹口气,悄悄退出房间。
待房里静了下来,陆纬之才挪开被,露出了红肿的双眼,及被泪水濡湿的双颊。
一想到他在牢里所受的屈辱,泪又涌上眼眶。
“可恶!我为什么要哭啊!”
陆纬之忿忿地抹去泪,心中的伤却无法像泪一样抹去。
为什么?他好意去探视,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说那么残酷的话?
难道之前他所做、所说的都是骗人的吗?他甚至曾说过要一起过幸福生活,难道那
也是开玩笑的吗?
越来越混乱的思绪让陆纬之痛苦得快喘不过气来。
“好痛苦!连中毒时都不得这么痛苦的,难道我又病好了吗?”
陆纬之蜷起身体,痛苦地揪住前襟,秀丽的双眉紧蹙著。
纠缠著的痛苦挥之不去,陆纬之虽躺在温暖的床上,却觉得不舒服极了,连要想合
眼休息一下都不行,因为只要他一合上眼,脑中就会浮现齐仲凛嘲笑人的表情。
他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苦苦煎熬地度过一下午。
酉时,小桐端来了晚膳,还拎了个小火炉来。
“好冷!好冷!”
小桐嘴里不住喊冷,瑟缩著身子,像被冻坏了似的。
他迅速放下盘子,用手里的小火炉点燃房间角落石炉里的木材,使得房里顿时温暖
许多。
“少爷真是懒,房里这么冷也不点火。”
“才不是懒,而是我根本不觉得冷。”
陆纬之实在无心留意天气的变化,更没想到要点上炉火。
“是、是,少爷躲在大棉被里,怎么会冷呢!是我失言了。”
陆纬之起身下床,身上还穿著整齐的衣袍。小桐瞧见了,禁不住吃吃地笑著。
“笑什么!想讨打吗?”
“少爷您别生气,我不笑就是了。”
“哼!”陆纬之没好气地瞪了越来越放肆的小桐一眼,这才在摆了晚膳的桌前坐下
。
小桐替陆纬之掀开汤递到陆纬之面前,说道:“先喝汤暖暖身子。”
“外头真的好冷吗?”陆纬之啜了口热汤,轻声问著。
“是啊!傍晚时又开始下雪,简直就要冷进骨子里去了。”
听了小桐的话,陆纬之端著碗愣住了。他脸上有著矛盾的复杂神情,像是遇到了什
么困难,让他难以决定。
“怎为了?不好喝吗?”小桐担心地问。
陆纬之没回答小桐的话,倏地站起身说道:“你再去准备一份同样的菜色来,越热
越好,另外还要加上瓶好酒。记得,所有的东西包好放在蓝子里,别让它冷了。”
小桐呆在原地,不明白陆纬之这突如其来的吩咐所为何来。
“快去啊!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是!我这就去。”小桐虽然一头雾水,还是去张罗陆纬之吩咐的东西。
小桐离去后,陆纬之在房里不安地踱著步。
他要小桐去准备的东西,是要送去给齐仲凛的。或许他又会被嘲笑一番,可他就是
无法眼睁睁看著齐仲凛挨饿受冻。
他食不知味地吃著眼前的晚膳,一边急切地等著小桐将备好的食物送来。
就在他等得快不耐烦时,门外传来小桐的脚步声。陆纬之心急地将门打开,让小桐
进来。
小桐一进屋,都还来不及说话,陆纬之就接过他手里的篮子,吩咐道:“你把我床
上那条锦被卷一卷带著,随我来。”
“咦?”小桐疑惑地张大嘴。
“别净张著嘴,快跟我来。”
陆纬之回头催促,不理会小桐的惊愕,迳自往房门外走去。
屋外果然比白天冷了许多。刺骨寒风,加上不时飘来的飞雪,让陆纬之不禁冷得缩
著脖子,加快脚步往西院的地牢走去。
小桐弄清楚陆纬之想去什么地方后,立刻明白食物和锦被的用途了。
或许因为下著雪,所有的衙役都偷懒取暖去,整座地牢竟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陆纬之领著小桐轻易的进了地牢。
一进地牢,陆纬之连正眼瞧齐仲凛一眼,只顾著吩咐小桐。
“你将锦被递进去给他就可以离开了,不必等我。”
小桐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地将锦被从铁栏的缝隙中塞进牢里,随后就离开了地牢
。虽然他有点担心,但直觉告诉自己不该留下来打扰。
陆纬之直至小桐离开了,才稍稍松了口气,生怕若齐仲凛在小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
说的话,他这个做主子的可要一辈子?不起头来。
他迳自将篮子放到地上,动手盛汤装饭,边?自己解释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只
是不希望你冻死,让我爹多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