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所以可以闭嘴了,难道非得在大夥面前让大家有机会抄下她的基本资料吗?
「真的吗?你记得?」眼中同等的光彩又开始像满天小星星一样,发出亮晶晶的星光。噢,他记得耶,好感动噢……
他蹲下身,揪住正在抄血书的不良少男右手,藉著指上原本就沾好的鼻血胡乱一挥,将那一排来不及写完的数字全数划掉,让那片米白色衬衫上一片血迹模糊,无从辨认出任何一个数字。
「没关系……我记在脑子里了……」不良少年虽然被打得眼泪鼻血直流,但为了俏马子的手机号码,他将这辈子没什么机会用到的脑力全拿来记这十个数字。
简品惇原本就严厉的细眸又是一眯,一记爆栗毫不留情扣上不良少年的脑壳,「2882-5252,来,重复一次。」
「0921……」不良少年忍著脑袋一阵雀鸟乱叫的晕眩,咬牙坚持记住花漾的手机号码。
叩。「2882-5252,再说一次。」
「09……」只剩前两字记忆。
叩!
「2……882……我饿……我饿……」昏死过去之前,十个阿拉伯数字重新排列,脑中花漾的手机号码最後被披萨店的外送热线所取代。
「很好。」简品惇这才满意地收起拳头,抬头,又见一幕令他无力呻吟的画面——
他不想当英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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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今天运势很好噢,不过星座书上说,别多管闲事,否则吃力不讨好。不过明天就不太好了,不管多不多事,都只有两个宇——大凶。
「凌晨一点半,算是明天了……所以是大凶呀。」一阵刺痛传来,痛得连他这种身高一八○又身强体健的壮汉都有些许的脸色惨白。
不能皱眉,因为越是疼痛蹙眉,牵动那一部分的神经,越是觉得痛楚加剧。
「给我治好他!否则我叫两百个兄弟把你们医院给拆了!」不远处,顶著一头刺猬发型的花漾正一把揪住白衣小护士的领子,恶声恶气地威胁著人。她离他有一段距离,可是属於她身上那股乳臭未乾的奶臭味还是很明显。
「也对,现在捂著眼睛的手帕是从她口袋掏出来的,难怪味道这么重……」不过这条手帕可能没办法洗乾净再还给她了,听说血迹是最难洗掉的……
躺在移动病床上,突然觉得视线变得好模糊,那片白色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呈现晕开来的雾茫,对了,他两眼视差一百五,两眼一块用时视力平衡,现在缺了一边——还是缺了视力比较好的左眼,所以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朦胧。
又是一阵刺痛。目眦里不停滴滴答答落下黏稠液体,染湿了整片左脸颊,甚至有些淌进了耳壳里……是因为太痛了才会落下男儿泪吗?唉,这狼狈样跟他向来的严肃形象大相迳庭……
花漾威胁完一干子医护人员,跑回到他身边。
「你……你一直在流血……」花漾蹙著眉头,将他手上那条被鲜血染透的手帕抽出来,继续塞给他乾净的棉布止血。
「原来是血呀……」难怪黏得他都快睁不开眼了。「等等,你拿什么盖在我眼上。」一股有别於方才手帕的乳臭,这会换成了淡淡的清香。
花漾很明显脸色一红。
「吸收力超强的夜安型……」虽然这玩意儿是正常女人的必需品,但每次一提及它,女人的口气就会变得很尴尬,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夜安型?什么?」没用过的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生棉……」
「让我的血流乾好了——」他情愿死,也不要在眼睛上贴著一块卫生棉。
为了让他别心生排斥,花漾小心翼翼地替卫生棉换个方法解释,「卫生棉很乾净的,你把它想成纱布加棉花就不会这么排斥它了,它本来也有机会变成棉花棒,只是因为运气不太好,所以才被分到了卫生棉生产线上,不要因为它的名称而排挤它……」
他想,以後他会连棉花棒一块排挤……
终於,一位白衣天使推著车过来,先替简品惇处理伤处,贴在眼上的夜安型如他所愿地换成了乾净纱布。
「还很痛吗?护士小姐,你轻一点好不好!很痛耶!」问句之前是吴侬软语的小绵羊,问句之後是狂吠中的大野狼。被「处置中」的简品惇大气也没吭一声,反倒是她这个旁观者呼天抢地在叫疼。
「有本事打群架,就有本事挨疼。」白衣天使表情镇定,检查简品惇眼睛上的伤口时也没有任何害怕鲜血直冒的恐惧。「情况有些严重,马上安排手术室。」
花漾一惊,「会不会瞎掉?他会不会瞎掉?!」
「那把扁钻划过他眼珠子,你说会不会瞎掉?」白衣天使的声音还是没有起伏,答得模棱两可,但专业的技术已经替伤患将周遭的污血清理乾净。
「那怎么办……」花漾慌了手脚。
「可以推进去了。」白衣天使指著简品惇,另外两名护士则是动作俐落地将病床推进手术室,然後红灯亮起,白衣天使则对花漾说:「你,跟我来办挂号。」走了两三步,发现她没跟上来,白衣天使又折回花漾身旁,拍拍哭得满脸粉妆塌垮的董蔻脸庞,「别哭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万福了,昨天送来一个摔车的飒车族,脑壳削掉一大半,比起手术室里的他还惨百倍。」要比惨,天外有人呀。
「他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被扁钻划伤……」
「那你就是罪魁祸首。」
被白衣天使直言指控罪名,花漾愣得扎实,更加自责沮丧,刺猬般的发梢也垂头丧气地塌垮在颊边,只差没找个垃圾筒旁的角落去窝。
白衣天使自知自己向来说话嘴毒,好好一句安慰话说到後来总会荒腔走板,不只一回告诫自己收敛收敛,但老是恶习难改。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要补救脱了口的话很难,但聊胜於无。
花漾擤擤鼻,才发觉自己不小心用了简品惇原先捂眼的手帕,也跟著沾了满鼻子的血,摸遍了口袋找不到一张卫生纸,後来还是白衣天使递给她一块酒精棉花解了她的尴尬。
「没关系,你只是实话实说……」花漾一边擦鼻一边继续说,一瞧见棉花不过随手一抹就整块染成了血红,想著想著又忍不住内疚掉泪。「我是罪魁祸首,我如果不尖叫,他就不会回头,他如果没回头就不会看到那臭家伙掏出扁钻扑向我,他如果没看到这幕就不会冲过来想阻止人,他如果没冲过来就不会被扁钻误伤,他如果没被扁钻误伤——」
那时,当他回头一瞧见她的危险,几乎是反射性地冲入扁钻的攻击范围内,用他的身体替她挡去每一次的惊险,她只能缩头藏尾地揪著他背後的衬衫布料,感觉他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和她的手掌,并且在她不小心脚下踉跄後,害他同时分心,被对手偷袭成功。
大量的鲜血吓坏了她,更吓到了那名原来只准备拿扁钻吓唬人的少年,唯一没有太大反应的人反倒是简品惇,最有资格嚷痛的嘴却只喃喃低怨著——他不想当英雄,真的。
「他如果没被扁钻误伤,那支扁钻还是会见血,划伤你这张漂亮的脸蛋,然後,在这边自责捶胸的人换成了他。」白衣天使接话。脸上表情还是很酷,下颚微微一努,落向手术室方向,「相信我,他会宁愿现在在手术室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