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们怎么不笑?」
「这种情况下,全世界大概只有妳巫筱晓还笑得出来。」赵美眉气呼呼地说。
另外两个男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明白表明赞同赵美眉的说词。
卞翔以眼神示意小江先离去,才回头继续瞪着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女人。
「赵小姐,妳一个人照应得来吗?」他分神问向赵美眉。
知道他问这话的用意,赵美眉点头。
「没问题。」周四的下午通常不会有太多来客。「你放心,我应付得来。」她不忘比出「一切自便」的手势,手一指还有意无意地比向巫筱晓的占卜室。
「多谢。」无视巫筱晓的抗议,卞翔强势地将人往占卜室带。
目送两人进去,赵美眉双手合十,朝门板拜了拜。
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她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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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卞翔如蛇盯住猎物般的凌厉瞪视下,巫筱晓觉得自己就像只青蛙,只差不会呱呱叫而已。
她转了转眼珠,很清楚自己无法漠视这个挡住唯一生路的大门的男人,食指抠抠脸颊上的纱布,感觉纱布下的伤口有点痒。
看见她稚气娇憨的动作,卞翔满腹不知从哪儿来的怒气转化为笑气,呵呵地逸出口。
「你笑什么?」
「笑胆大包天的巫筱晓大师,竟然会怕在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
「你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有多吓人啊!」无心之语不假思索地说出口,教卞翔顿住笑声,偏偏她粗神经地没有发现,继续抱怨着他表里不一的可怕:「平常笑得跟蜂蜜一样甜,好像很好亲近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骗人的;真正的你根本不爱笑,就爱板着脸,凶得要命,你说我怎么会不怕?还有呃……你干嘛这样看我?」
「没有人跟妳说过,发现别人的秘密要闭紧嘴巴吗?」
「赫!」终于发现变色龙又变了张表情,巫筱晓这才惊觉大事不妙。
可来不及了,变了脸的男人朝她走近一步,见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他又踏出一步。
直至巫筱晓的臀部顶到桌子,陷入无路可退的困境,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地拉近到只剩容纳彼此呼吸的空隙。
怦咚!怦咚!怦咚……
强而有力且急促的心跳声,是她的?还是他的?
好像……是她的。
「你、你退后一点。」难得的,从巫筱晓口中吐出带着恳求的商量口气。「我快、快不能呼吸了。」
「哦,是吗?」
「是的,所以请你退后一点。」
「妳先回答我的问题。难道没有人提醒过妳,知道别人的秘密要守口如瓶吗?」
「没有!」要命,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会窒息而死。
「现在有了,就是我。」
「拜托!那也不是我自己愿意知道的啊。不想让人知道,就不要有秘密嘛。」快退开吧……她惨叫在心。「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把自己搞得神秘兮兮的,那样很累耶。」
「那又关妳什么事?有必要把对方的秘密挂在嘴上一直说吗?」
「我没有啊。」
「是吗?」
短短两个字,却让巫筱晓倍感压力。
「我……我承认对你是比较多事,事实上……对于其它人,就算不小心感应到一些事,我也不会多管。我承认,对于你的事情,我表现得比较鸡婆可以了吧。」退后啦,臭卞翔!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而他,为什么如此在意她看穿他?为什么在看见她脸颊上的纱布时,他的情绪会有这么大的起伏,甚至让他忘了挂上虚伪的笑脸,露出藏在面具下的真实表情,吓坏认识多年的同事?
莫非他——
不,不可能!卞翔摇摇头,试图甩去那个几乎在心底浮现的结论。
「卞翔?」
一声轻唤,像道没有预警的暴雷,击得他浑身一震,迅速闪开。
「卞翔?」他莫名的举止带给巫筱晓的是更多的问号。「你没事吧?」开口关切的同时,人也朝他走近一步。
卞翔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我有那么可怕吗?让你突然开始躲我。」
「我衷心建议妳,如果发现别人的秘密,最好当作不知道,一来明哲保身,二来也不会让人怕妳。」无视于她脸上立即浮现的受伤表情,他吸了口气,继续道:「没有人会愿意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不相干的人?你指的是我?」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妳只是个嫌疑犯,我必须监视的人,其它什么也不是。」是的,如此而已,他在心里说服自己。
这种小女生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没错!根本不可能!
他已经不会、也不能对任何人……有那种感觉。
他的感情已经给了一个女人——一个永远不会响应他的女人。
「连朋友也不是吗?」幽怨的声音响起,像极了午夜梦回时纠缠不去的声音。
卞翔像是受到惊吓地再退一步。
事实上,他的确受到不小的惊吓。
巫筱晓有气无力的声音,竟然这么像死去的千柔!
「千柔……」他沙嗄地唤着,占卜室内昏黄的灯光让他有些恍惚。
千柔?听见这个名字,巫筱晓的反应不像没听过,因为她不只听过,而且还见过。
「记得死去的人,对死者面言是种负担,你知道吗?」
死去……迷离的神志因她一句话而震醒。
「妳知道千柔?」
她老实点头,「我当然知道,她——」
「妳相当得意于自己的特异功能嘛。」不知道是因为怒气或其它,冲出他嘴里的话,伴随着冷冽笑意,形成一句句足以刺伤人的言语。「看穿别人藏在心底的秘密,自认为救世主,以为自己有本事救人,也不想想对方需不需要妳的帮忙,该死的妳只是一厢情愿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妳以为自己真的是在帮人吗?妳分明是自私、任性,态意妄为!」
巫筱晓傻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她想说的只是已死的千柔曾冒着灵魂消散的危险来找她,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劈头就是一串骂。
「没有人愿意接近妳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没有人会希望认识一个看穿自己秘密、甚至拿来当笑话说的人,根本没有人会想交妳这样的朋友!」
「卞翔!」最介意的心事被他这么狠狠戳中,巫筱晓怒不可遏。
她只让他知道、也只放心让他知道的事,他竟然在这种时候用来作为攻击她的武器!
这声尖吼像记闷棍敲中卞翔,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为之愕然。
自从千柔死后,他不曾发过脾气,就像所有的感情、感觉都随她的死而消失,只剩下与人应对所必须的虚伪笑脸。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直以为不见了的情感,原来始终蛰伏在不知道的角落,从来就不曾消失过。
认识了巫筱晓,在与她斗嘴的过程中,他的喜、怒、哀、乐各种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复活蠢动……
突然,一声啜泣将他拉出愈想愈明白、愈想愈多领悟的思绪。
「筱晓?」他伸手向她。
「不要碰我!」巫筱晓猛然一缩,拒绝他的靠近。
「筱晓?」
他的呼唤,只是逼出她更多的眼泪。
他总是嬉皮笑脸、带着作弄口吻叫她「小妹妹」、「巫小姐」、「巫大师」,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不要,她宁可不要!
「你知不知道……」吸吸鼻子,巫筱晓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跟你指控我对你所做的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