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尽快通知嬷嬷。”看著眼前冰冷的刀锋,轿夫与随行汉子当机立断,迅速奔离,准备快快搬请救兵,而小丫头脚程慢,远远被抛在身后。
“最后?不用说得好像诀别吧。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公子,我保证不会亏待你。明儿个我会请爹备足银两,为你赎身。”这样的美人,适合摆在家里,供他疼惜,也供他炫耀。
听说她的初夜,暗地里早已经叫价到万两,瞧他,还不是不费分毫就可以得到了吗?哈!
“邱公子怎能笃定今夜过后,慕容便愿意委身?”慕容开口,语气仍是清冷。
邱寅瞪视著她的满脸沉静,因她的无畏而有些惊心。
一般女子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若不是因为她有恃无恐,就是号称清棺只是抬价手段,其实骨子里早就已经是残花败柳?
“果然是烟花女子,天生贱质。”他讥嘲,为她的沉静而动怒。
“邱公子不必刻意试探,慕容既然不需要以清棺之身自抬身价,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败柳之质而曲心委身。”她垂睁轻道,语气和缓有礼,却是暗暗夹刀。
“你这是在讽刺我只能用武力威胁人就范,其实根本不配得到你的青睐?”邱寅眯起眼怒道。
她直直看著他,并不回话。
事实明明就摆在眼前,他何必开口再问,这岂不是多此一举,自曝其短?
面对她摆明挑?的沉默,邱寅怒不可遏,跳下马直走到慕容身前,擒住她的下巴,直瞪她的眼。“我就要看著,等你上了本公子的床后,这样骄傲的神态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何必费事呢?既然邱公子只要慕容的身子,僻静之地便足以逞欲。”她眼珠儿一转,便瞄到眼前右侧的暗巷。
邱寅顺著她的目光向后望去,而后转回头,淫邪笑道:“原来花魁也喜欢打野食啊?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火热哦!”
无惧于他的怒气和秽语,她开口嘲讽:“既然都是玷污,在何处不都是一样?”
这女人,真的很有勇气!
好,他就治得她哭爹喊娘,后悔不知死活惹怒他,然后明日再带著大笔银两上醉仙楼,将美人儿赎回家慢慢折磨,教会她什么叫做男人是天!
邱寅示意手下在暗巷口把风,将慕容扯入巷内后,急切地将她扑倒。
她仰头望著天上隐隐约约的星子,任由邱寅扯开她的衣服,濡湿的嘴啃咬她雪白细致的颈项。
花魁之名,看似恩荣,其实不过是待价而沽的俎上肉,人前受尽扬赞,人后任人笑谈。
虽早已有求死之意,只是万万没想到,时机竟然来得这样快;也没想到,竟会是在这种极端屈辱的情境下得愿。
呵!不名誉的一生,与不名誉的死法,两者有何不同呢?
心念一定,她闭上双眼,张口伸舌,便用力咬下。
“想死,那可不成!”邱寅一抬头,恰巧见她寻死;心一慌,来不及控制力道,便下意识地挥掌直击她的脸。
在颊上痛楚泛开的同时,她身上的重量也倏地消失。
因身子陡获轻盈,让她顾不得舌上与颊上的痛,睁开空洞的双眼望向周遭。
而后,她看见一名身形极为魁梧壮硕的大汉,正对著卷缩成一团的邱寅又打又揣。
“当街强抢民女,没想到连京城之中,都有像你这种胆大妄为、目无王法的败类:”
大汉怒吼著,下手毫不留情。
她获救了吗?那外头那些把风的人呢?
转头朝巷口望去,看到几个倒在地上挣扎,想要爬起偏又失去力气的身影,她的心思缓缓转动。
由这名大汉方才的怒斥中听来,他似乎不是京城人氏,也似乎是个……颇为正直的人?
那么现在,她是应该心怀感激,还是该怨怪他的多事?
心思回转,她轻轻浅浅她笑了。
上天既然在这时候为她制造契机,她怎么可以不随势把握?
闭紧有些茫然又带著些许松了口气后的愉悦双眸,再睁开时,已换上凄然和迷蒙。
大汉扔下奄奄一息的邱寅,解下身上大髦,换扶依旧无力倒卧在地的慕容坐起,将大髦披在她身上,为她御寒,也为她遮掩春光。
他的动作轻柔,举措有礼,但从头至尾,皆是侧著头,未正视她一眼。
他的行为令她心中犯疑,拢紧身上的遮蔽,她垂下双睁,不住颤抖著。
“姑娘,你居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大汉开口,声音是天生的低沉沙哑。
慕容摇摇头,在湿气甚重的地上写下四字。
“恩人姓名?”他壁眉。“我不算什么恩人,只是单纯路见不平。姑娘,不需要在意这种小事,告诉我你住哪儿。”
她不理会他的问题,纤白手指一直在“姓名”两字旁边画呀画。
在这样湿冷的雪地,这名姑娘宁愿坐在地上与他耗著,就只为了问他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邢天湛。”他认输,决定不做无谓的坚持。
虽然自残的是她,但他仍会觉得过意不去。
她一手撑地,一手拢著大擎,迷蒙的眼望著他的头顶,疑惑著他为何总是低头望向地上,就是不肯看她?
虽然她看不见他挤眉,却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急迫。
他似乎急著想将事情解决,然后快快离开?
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男人忽视的滋味,她有些错愕,也有些奇异的欣喜。
至少,这让她觉得自己方才所下的决定,不至于太难进行。
于是,她又在地上为了四个字。
“无家可归!”邢天湛瞪著地上的娟秀手迹,征愕的表情,仿佛那是平空出现的鬼画符一般,而后,便见到水珠缓缓落地,一颗、两颗、三颗……晕开在方形成的字土。
不愿猜想自己因为一时仗义相助而杠上什么麻烦,他急急开口问道:“亲戚呢?总有居处吧?”
这鲁男子,都跟他说自己无家可归了,怎么又问她这么可笑的问题?想逃避麻烦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
她聪明地不将脑中的想法表示出来,只是摇头,泪落得更急。
自眼角余光看见她的动作,又看见地上水泽疾速蔓延,他无措地望著她纤长的手指,再度在地面上刻写自己极端不愿认识的字眼。
“带你走?姑娘,我只是个粗人,习惯了然……”他因为看见地上的字而过于震惊,以至于忘了回避她的视线,抬起头便直直望入她盛满祈求的盈泪美睁,幽然凄迷他整个人地楞住,接下来想说的话,早已经飞往九霄云外,不复记得。
星子稀隐,灯火远阁,他的脸在背光暗处,让她瞧不清。
纵然无法著清他的面容,却明白知道他有双坦率明亮的眼,藏不住惊艳与惊愕的情绪,正直勾勾瞧她。
其中无一丝邪念绮想,只有……呆愣。
她抓住他的衣袖,舌上的疼痛令她发不出声音,只能以嘴形颤抖示意。
求……你……凄迷的神色,耗弱的姿态,含带无助的举措,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低咒一声,他挫败地抱起她,走出小巷,跨上被那登徒子留在巷外的马匹,奔驰而去。
第二章
雪轻轻细细地飘著,一名满心无奈的大汉,一个孤身无依的女子,一匹昨日刚刚换了主人的马,一同在郊道上慢慢前进著。
“姑娘,你在京城之外可有亲戚?”低沉喑?的嗓音,轻轻送入身前人儿的耳中。
慕容倚在邢天湛怀里,摇了摇头,感受到他的身体因她这样的动作而有些紧绷,似乎是非常困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