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只有安若云了。
他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尽然是。小晨生日的第二天……就是你们离开的那天吧?”
他询问地看向她,见她轻轻地点了个头,才继续说道:“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们,甚至动用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人。”他挫败地笑笑。“就独独没想到你们会躲到这儿来。就这样,找了两个多月,虽然我明知道你绝对不可能回到你叔叔家,但我还是去了,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他说得轻松。
“然后呢?”
“说来奇怪,上个星期,我收到安姊寄给我的卡片,里面只有写些无关紧要的寒暄、问好,但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我们已经许多年没联络了,现在突然寄来这样一张没头没脑的卡片,我怎么能不起疑?所以啦……”滕洛寒双手一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和安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是她真正好奇的地方。若说他们真的认识,安姊为什么不告诉她?
他耸耸肩,说道:“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十多年了,安姊和季扬曾经是青梅竹马,也谈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不过,早在和认识你以前,他们就分手了,从此不相往来,季扬也不准我再提起这件事。在我离开鸿图以前,我曾经背著季扬到这里帮她设计监造留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我曾经告诉她我结婚了,也说了些你的事,她没忘。”
“原来是这样……”韩季扬和安姊,一个温和、一个洒脱,任谁都没办法把他们想在一块儿,没想到他们曾是情侣。
怪只怪她自己,全台湾这么多度假中心,她偏偏选上了留风。
“跟我回去吧,我还有好多事——”滕洛寒催促道。
“你……回去吧……我和小晨在这儿会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担心,我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也有工作,能养活我自己和小晨了——”
滕洛寒倏地抓住她的肩膀,打断了她平静的述说。
“你究竟要怎么样?请你说清楚!难道我这样上山下海地来找你们,还不能显示我的诚心吗?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真的要判我的刑,至少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不要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连天塌下来了都还不知道原因,好吗?”
他试图压抑自己的无力和挫折感,却是徒劳无功,看见闵雨枫在他的手下疼痛地畏缩、皱眉,他才无奈地放开她,转身一拳重重地击在身后的树干上,用力得连枝叶都颤抖了。
即使面对再大的打击、再重的挫折,他也宁愿自戕,而不愿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闵雨枫忍住冲向他、捧起他的手细细检视一番的冲动,只是冷漠地站在原地,别开眼,不忍看向他。
长痛不如短痛……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如是说。
“没有用的……”她说道。
滕洛寒丝毫没有感觉到手上伤口的疼痛,因为心里的痛苦多过皮肉之伤千倍、万倍。他的雨枫不该是如此无情、如此冷漠的。
闵雨枫看见他将手放下,指节隐约闪著血光。
“你的手——”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跨前一步想检视他的伤口。
满腔的痛苦化成了莫名的忿怒,滕洛寒一把反捉住她的手,眼神变得残酷无情。
“你还会关心吗?留书出走、一走了之的是你,当时你都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伤害了,这么一点小伤你看得上眼吗?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他瞄了一眼伤口。“你让我丢下公司两个多月,现在,我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了。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台北。”他的声音亦是不带一丝温柔,百分之百的命令。说完,便不顾闵雨枫的挣扎,用力地拉著她准备离开果园。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见挣扎只是徒劳无功,便一手抱住身旁的树干,说什么也不肯稍动一步。
滕洛寒回头看她,冷笑了一声。
“你一定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吗?”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寒地别开头。
“随你怎么说吧!不管你怎么想,我的离开不是一天、两天就作成的决定,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原本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就是小晨生日的那天,但你还是爽约了,是你让我没有留下的理由。”
“哦,原来你一直在替我评分!请问你,我这个丈夫在你的心中是不是不及格?”他伸出手阻止她的回答。“不!不用回答我,不管我及不及格,我都是你的丈夫!这一生一世,你都得认命,我是不可能离婚的!”滕洛寒走近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回过头,让他看见她眼中的哀怨和指控。
“告诉我,守著这样一个婚姻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个不情愿的妻子、一个不快乐的儿子、一个终日不见人影的丈夫和父亲……为什么你不能大方一点,让我们三个人得到解脱?你到底要什么?”说到后来,闵雨枫几乎哽咽。
一个热情得可以溶化冰雪的吻是他唯一的回答……滕洛寒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冰冷的双唇在碰到她的刹那变得火热……他狠狠地辗过她柔嫩、甜美的双唇,除了激情之外,还带著些许惩罚的意味;惩罚她让他哑口无言、让他感觉到罪恶感……不,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
他猛地一把推开她,转过身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激动。
闵雨枫深吸了口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要的激情,是吗?”
滕洛寒默不作答。
闵雨枫仰天苦笑。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随便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满足你。我想,以你的条件,不管你是不是单身,多得是乞求你临幸的女人。如果那些流言流语属实的话,你根本不需要一个‘妻子’的存在。”
“你听到了什么?”滕洛寒的声音中有丝掩抑不住的紧张。
她冷冷地看向他。
“开始担心了吗?别担心,我一点也不想计较,现在的我只要自由。”
“你要自由?那么,小晨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需要?”他诘问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答道:“在那个大房子里,他会期待那个他难得见到的父亲、期待父亲的陪伴和拥抱;而在这里,他拥有的太多了,多得最爱和关怀。这里的环境有太多太多值得他去探索、学习的,比较之下,少了父亲的陪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滕洛寒在她的解释下畏缩了,难道他这个父亲的角色是这么可有可无吗?
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对这段婚姻感到如此没有信心。
“你走吧,我不可能改变心意的。”
“即使失去小晨的监护权,你也不在乎吗?”他说得淡然。
闵雨枫惊骇地后退了一步,任心寒的痛苦席卷她全身,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意。
“你……要我恨你一辈子吗?”
滕洛寒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放弃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说完,滕洛寒便迳自转身走向步道。他已经接受今日势必无功而返的事实了,满腔的挫折无处宣泄,再待下去只怕对彼此造成更大的伤害。
闵雨枫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果园,心中忐忑不安……※※※
他们走到中心的广场前,小晨正开心地对唐文华展示著他优异的驾驶技术。他们走近小晨,但小晨只顾著玩,没发现他们,倒是唐文华惊讶地起身;他的眼神在看到闵雨枫的刹那倏地变亮,以致一时没注意到滕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