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牛老爹没有嫌弃哑儿,他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将这名娇弱的姑娘救起,发 现她的脸色全黑,而且要命的是脚踝上还有一副脚链,当时他吓得以为是救到劳什子的 逃命女犯,可是脑筋一转,这女孩儿长得如此白白净净,怎么会是个女犯,便将她给救 了回去。
而她身上的毒可真是伤透了牛老爹的脑筋,他不但找来许多大夫,他们却跟他摇头 叫他准备后事,不用再白费心机了。
妈呀!他什么人不救,偏偏救个快死的女人!要是捞了个死人,他一年内就别想要 捕鱼了。
因此,牛老爹拿出家传的药丸,及拿出浸了马尿的皮蛋来,不但让她吃下药丸,且 将皮蛋剥了皮后,往她的身上从头到尾滚了一遍,说也奇怪,才滚了一圈,那皮蛋竟然 全都化成了浓稠的蛋泥,牛老爹心想有救了,拿出所有的皮蛋来为她解毒。
虽然救醒了这名姑娘,可她却一句话也不能说,许是她天生如此、许是她中毒受伤 ,她从不提起自己的来历,总以笑容或摇头回答。
牛老爹随她去了,这姑娘乖巧得很,不但写了一手好字,且家事都做得利落干净, 让牛老爹极喜欢她,膝下无子的他,当场就认她为义女。
“哑儿啊!”牛老爹是个粗人,他见她已忙了一个上午,却不能脱身,因此拍拍她 的肩膀说:“咱们也要开始办年货了,你上街去买买东西,这些人就别管,留著给老爹 写字。”
“牛老爹,你有没有说错啊!”邻居们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大字不识几个,而且 字写得像毛虫似的,你想写,我们还不想让你写呢!”
“那正好,全都给我回家去。”牛老爹赶人。“去去去,缠了我女儿一个早上了, 你们这些人也该走了,明儿个趁早吧!”赶走了那群吵杂的邻居,牛老爹才见到哑儿正 吃吃的笑著。
“唉,你就是太好心了。”牛老爹也跟著笑了起来。“今儿个下午你上市集一趟好 不好?老爹刚好跟隔壁的老李有约,所以年货得让你去买了,你说可好?”很奇怪,这 哑儿从没上过市集,而且每次要带她去,她都是一副惊慌的样子。
哑儿侧头想了一会儿,抿著唇的样子真是美丽极了,终于,她点了点头。
“那,记得要早一点回来。”
一年了,这市集还是没变,她还记得,再往这胡同走进去,便是唐府了呢!
唐府……她好想严叔呢……哑儿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唐韶菡,而是 无依无靠的哑儿啊!
她得买完东西,赶回牛家,不可在市集上逗留,否则要是被人认了出来,可是会惹 来祸事的。
就当她提著竹篮时,听见有人在一旁大声嚷嚷,她没有多加在意,一年前的风风雨 雨应该全过了。
只是,这个消息却让她怔住了动作——“听说今儿个右丞相要娶唐府的千金呢!” 一名青衣妇女正打开话匣子。
“真的吗?右丞相不就是那十一年前被灭门的管家遗孤,管念祯吗?”另一个少妇 的也附和著。
“没错。”青衣妇女点了点头。“我听说一年前那唐大千金失身于贼人,又嫁入陈 府一事,都是那右丞相一手主导的。右丞相公开说他对不起唐府千金,是他被仇恨蒙蔽 了双眼,才让她受尽委屈。”
“这么说来,夺去大千金清白的人,是那右丞相□?”
“没错、没错。”青衣妇女点了点头。“听说这事情还挺复杂的,陈府的老夫人真 是坏心到了极点,原本她可以退婚,却硬要将唐家千金娶进门,可又使了计要逼唐家千 金自缢呢!”
“这么坏心。”少妇摇了摇头。
“是啊,其中还有好多好多内幕呢。”青衣妇女说著。“耶,我们可以去唐府看看 热闹,顺便探听探听他要娶唐府哪位小姐。”
“不是唐大小姐吗?”
“听说她失踪了……”青衣妇女拉著少妇离开唐韶菡的面前,留下她一人兀自发呆 。
听著她们的话,她的眼眶又开始泛红起来。
管念祯要娶亲了,而且娶的还是自己妹妹……不,不可以!他娶妹妹只是为了复仇 而已,折磨她还不够,还要折磨她的妹妹,为管府的血债报仇。
她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唐韶菡丢下竹篮,连忙跑回唐府。
一年了,她以为管念祯会以为她溺水身亡,放弃对唐府报仇,可她的想法还是大天 真了,舍不得妹妹受苦,她只有主动回去他的身边!
一年了,他的菡儿还是没有回来。管念祯抚著那神主牌位喃喃著,原先他不 放弃希望的,可在严硕坚持之下,为唐韶菡立了个牌位。
而他,今日要娶的,就是这神主牌位。
“菡儿,我带你回家了,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他嘴角含笑,仿佛真的看著唐韶菡 本人。
“时辰到了,你该进喜轿了。”他将喜帕盖上牌位,便走出阁房,来到外头的喜轿 ,将牌位放了进去。
时辰一到,锣鼓喧天的召告管念祯今日要迎娶唐府的小姐了。
在外头被人群挤得七晕八素的唐韶菡,见到管念祯著了一身的新郎倌服,骑著一匹 骏马自唐府而出,后头还跟著一顶喜轿时,她拽开人群的挤压,跳到迎亲的队伍前,张 开双手不准他们前进。
一年了,她的心里还是没忘记管念祯,她想回去,可是面对他的无心却又心寒,见 不著他,却是受著煎熬,说她傻也好、痴也好,她就是爱他。
骑著一匹骏马的管念祯,见著那张素净却极为艳丽的小脸时,他先是睁大黑眸,后 是跃下白马,飞快的冲上前去将她搂入怀里。
“天啊、天啊!”他狂喜吼著。“菡儿、菡儿你回来了。”他双臂紧紧的箍著她, 深怕她不见。
她感受他的气息包围,面对他的狂喜态度,她吓了一大跳,久久无法回神,她以为 他会怒不可遏的瞪著她,没想到却是紧紧的拥著她。
好一下子,他才放开她的身子,转身走进轿子里头,拿出轿里的牌位,当著她的面 狠狠往地上一甩,牌位顿时成了二半。
“这个东西不吉利。”他又将她一拉,往怀里拥著。
一样是那甜而不腻的清香,这一年来他拚命的寻找著她,就连相似的背影也不放过 ,只是徒劳无功,任由时间对他折磨。
她用尽力气推开他,面对那么多人的观视,她羞得染上红霞,可是还是抓起他的手 ,在他掌心上写著:我哑了,可先别问我为什么。先回答我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哑了?他不可思议的望著她,只是她的小手一推,将他推回现实,可回过神,只 是将她的身子抱起转起圈圈大喊:“我要娶你,因为我爱你、我爱你!”
什么?她愣了许久,随著他转著圈圈而昏眩。
“我爱你,是我让仇恨蒙蔽了双眼,才让无辜的你吃尽苦头,可是我爱你却是真真 实实、诚心诚意的,我爱你!”
她摇著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直到他将她放下,脚步一个不稳,又跌回他怀里。
“你回到我的身边,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还是爱你的。”他的脸磨蹭著她的发。
“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用我的真心证明的。”
她被弄糊涂了,怎么如今道歉的人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