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翼打开水笼头,哗啦哗啦地洗起盘子来。其实他并非不想将烦心的事告诉夏启志
,而是他自己也混乱得很,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若告诉启志,他只是因为晓生从没说过
“我爱你”三个字而感到闷闷不乐,一定会被他大大嘲笑一番。
“或者我来办个活动,然后你把晓生带出来,我再找几个人,趁店里公休的时候,
我们出去玩一趟,烤肉、露营都很不错,你也可以散散心。”
“我不要!”楚翼迅速又干脆的一口回绝。晓生是他一个人的,他才不要和别人分
享。
“想把晓生藏起来?”夏启志将楚翼充满醋意的表情完全看在眼里。
“才不是。”楚翼不好意思地狡辩著。“晓生似乎不怎么喜欢户外活动,他很怕热
,尤其是南部的太阳,常常让他觉得热得受不了。而且,上次的女孩也为我们惹了不少
麻烦,我可不想旧事重演。”
楚翼以借口搪塞,总而言之,就是不让庄晓生参加其他活动。
夏启志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可是你这
么过度保护晓生,不怕他会觉得窒息吗?”
“觉得窒息?”楚翼猛地抬起头,惊惶问道:“会吗?”
看到楚翼无措的模样,夏启志连忙改口说道:“这只是假设性问题每个人的状况都
不一样,也许晓生很喜欢你处处保护他也说不定。”
听完夏启志的解释,楚翼忍不住瞪他一个白眼。“我已经够提心吊胆,你不要再来
瞎搅和。”
“提心吊胆?为什么?”
“我不确定晓生是不是爱我。”楚翼只好说了。
“什么!?”夏启志提高声音惊叫著。
楚翼连忙伸手将他的嘴捂住。
夏启志将楚翼的手扳开,认真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会不知道晓生爱不
爱你呢?”
“他从没说过爱我。”楚翼耸耸肩说著。
“从没?”夏启志再次确认。“你很□唆耶!”砰的一声,楚翼将玻璃杯往柜台上
晾干杯子的抹布上用力一放,显示伤疤被揭的不快。
夏启志陷入困扰般的沉思著,像遇上棘手难题。
“启志,招呼客人了!”店长说著。
这时,有两、三个客人进来,夏启志不得不过去。等他去招呼客人后,店长靠过来
拍拍楚翼的肩说著:“小翼,最近有点失常喔!我知道年轻人总会有一堆烦恼,可是公
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一定要分清楚,否则成不了事的。”
这是楚翼在这里兼差打工以来,店长所说过最重的话,看来他再不振作是不行的。
“是!店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改进的。”他诚心说著。
“知道就好。”店长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帮客人点餐的夏启志回到柜台前。“两杯曼特宁,一杯特调。”
店长立刻去忙著煮咖啡,咖啡浓郁的香味随即散发出来。
夏启志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我替你探探口气好不好?”
“不用你多事!”楚翼怕他将事情搞砸。因为晓生很敏感,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反
而惹他讨厌。
“没关系,一切包在我身上。这种拖拖拉拉的方式不适合你,而且,早点知道晓生
的心意,你就不会一个人自寻烦恼。放心好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晓生是喜欢你的。”
说完,夏启志夸张地拍著胸脯保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是楚翼却不敢那么乐
观。
宽广的庭院里,积满著因季节变换而落下的枯叶,枯叶由深褐到金黄形成不同色块
,正式宣告了夏季的结束,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一阵轻风吹来,落叶又随之沙沙落下,其中有几片在小水池里,激起小小的涟漪。
被扰乱的池水很快就恢复平静,落叶则犹在水里荡著,但已激不起任何波纹。
庄晓生寂寞的坐在走廊上,不停重复看著树叶落下、停止的规律变化。
池水的波纹就算因树叶而产生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为什么他心里的涟漪却越荡越宽阔,最后还变成汹涌的波涛,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
好。
他觉得好寂寞,只要楚翼不在身边,他就觉得好寂寞。楚翼不在的两点到十点是他
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从不知道等著时间逝去是如此难过,如此折磨人。
这段时间里,他会尽可能让自己忙碌,可是他总会不知不觉地停下来发呆。像今天
原本搬了桌子到走廊上,边吹风边看画,结果他大半的时间就瞪著水池,脑中净想些乱
七八糟的事。
他怎么越来越像个多善感的女人了呢!你可是个男人啊!庄晓生皱起眉,不悦地在
心里嘟嚷著。
都怪楚翼像对待女人般的呵护他,害他将自己的角色都混淆了。他一定要坚定一点
,不可以再随他任意摆布。他每天都告诉自己要强硬一点,要拒绝他的索求,可是每当
楚翼在耳边低唤著他的名字、用炽热的唇吻他时,他的决心便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还会这得渴望楚翼更多的吻和拥抱。
他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他懊恼的呻吟一声,用手梳了梳落到额前的发。
这和他当初来到南部的本意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事情正和他所要的背道而驰;而更
糟糕的是,他完全无法恢复成以前的庄晓生。
以前能将事情漠视、逃避的作法,在楚翼身上完全不管用。正因如此,他变成了不
一样的庄晓生,会惦念、挂心,会忽喜忽忧,这一切全拜楚翼之赐。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做出因耐不住寂寞而跑去等楚翼下班的蠢事。
那是三天前开始的事,他还清晰记得楚翼看到他时的狂喜表情,所以这两天他还是
持续做著自己觉得很蠢的事。
“唉!我也快变成笨蛋了。”
他自嘲地叹口气,起身准备将桌子搬回客厅。
这时有人推开大门,他以为是楚翼突然回来,心中一阵狂喜,结果只是常来打扫的
婆婆。
“婆婆,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事吗?”庄晓生强忍心中的失望问著。
婆婆通常都是早上来,现在都快傍晚了。
“是这样的。”婆婆用蹒跚的步伐走向庄晓生,一面说道:“你父亲打电话给我,
要我替他传个话。他说你一直没打电话回去,又没告诉家人这边新的电话号吗,他一直
不太放心,所以这几天会让你哥哥来这儿一趟。”
“我哥哥要来?”闻言,他心里一阵慌乱,连脸色都变了。
“少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婆婆好奇问著。
“他是父亲的养子。”
“原来是这样啊!”婆婆点点头。“好,你父亲要我传的话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
将话交代完,婆婆又沿著方才来的路走出去。
“婆婆,谢谢!”庄晓生心不在焉的说著,连该请人家进去喝杯茶的礼貌都忘了。
将搬了一半的桌丢下不管,他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嘴里边喃喃说著:“不行!不行
!”
他不能让光则来这里!如果让楚翼看到,他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胡思乱想的。还
有,如果光则对楚翼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又该怎么办?如果楚翼知道他之前曾向光则告白
却被拒绝,一定会看不起他,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急得都快哭了。
这时,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家一趟。
如果他回家一趟,光则就不用特地跑来看他,虽然还是觉得很丢脸,可是他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