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妳家里有几个人?」
扬起眉,柳季雅迟疑的说:「爸、妈、两个哥哥。」
「很热闹的家庭,真好!我一直希望有很多家人,身为一个独生子有时是很寂寞的。」他温和的对她笑着。
柳季雅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走开,可是却贪恋他的笑容,那笑容让她想起从前……他也常常对她这样温暖的笑着……
「妳在大学修的是什么?」
「中文。」
「真的吗?妳对文学有兴趣?」
「有试着投过几篇稿。」
「哪一方面的?小说?散文?诗?」
「小说……侦探小说……」
「真的?可以给我看吗?」
「他」也曾是这样又惊又喜的反应,「他」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一瞬间,她有些茫茫然的,有种不知现在身在何处的感觉,一阵心酸涌现……
她脸上又出现那种悲哀的表情了……他刚刚讲了什么让她感到难过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想抹去她眼底的忧郁。
「有这么难吗?」
「什么?」
「小说啊!让我看不行吗?妳都投稿了,应该不怕人看吧?我是真的很喜欢看侦探小说喔!」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把她从忧郁中拉回来。
「没有不行啊!好吧!我就拿给你看。」
吃完早餐,她把自己投过几家报社的短篇侦探小说拿给他看。
他花了一个早上,很认真的看完了之后,跟她说:
「妳写得很好,剧情很有张力,可是我感觉这些作品好像曾经看过。」
她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可能吧!可能你在报上看过。」她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他是记得的,他记得她的小说。
却不记得她了……
多么讽刺又悲哀呵……
第八章
自从知道她念的是文学,对侦探小说有兴趣,他就常常找她聊小说。
「妳真是我的知音。」夏慕华对她展开一个迷人的微笑。「为什么我才开一个头,妳就知道我想讲的是哪一本书,哪一段剧情?」
那是当然的!柳季雅戚然叹息。因为同样的话题,他们以前不知道谈过几次了。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考试作弊,先知道了试题,自然就会有正确答案。
她的良心谴责她,她的理智阻止她继续下去,可是随着每天每天的相处,不可否认的,她贪心的想要这种谈话继续下去,这种微妙而暧昧的关系继续发展,也许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他会再度爱上她……
不!不太可能!她立即用力制止自己的这种妄想。
对她而言,被他所爱,就像中乐透头彩一样--一个人是不可能连续中两次乐透头彩的。
她最好不要心存幻想,她已经承受不了再次失望的打击了。
「在想什么?」他低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没有。」她慌张的摇摇头。
他凝视她的专注眼神,令她心慌意乱,同时她也注意到,两个人的距离不知道何时拉近了。他的脸就在距离她不到二十公分远的地方,她所渴望的胸膛就在咫尺……
可她却不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依偎在他怀中撒娇。
那感觉让她的鼻头又酸了起来。
夏慕华微微皱起眉头。又来了!她又用那种渴望而悲伤的眼睛瞅着他。
「妳知不知道妳常常用那种表情看我?」
「什么表情?」
「就好像在看我,可是又不是在看我……我不会形容那种感觉。」
他察觉到了吗?她心慌的低下头。
「那是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柳季雅的胸口发痛,极力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喃喃道:「你很像……很像我的恋人。」
「恋人」这两个字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某种陌生的情绪,充塞在他的胸臆,令他有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
原来,她对他的特别,只是因为他跟某个人长得很像?
他还以为……
该死!
「是吗?妳有男朋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强挤出一个微笑,他说。
柳季雅神色黯然,轻咬着下唇。
「他走掉了,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他皱紧眉头。「这男人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她抬头,紧紧地瞅着他,久久,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啊!他是个很烂的人。他曾经说过会永远爱我,可是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她脸上的凄恻让他的心脏紧揪在一起。
「这种男人把他忘了吧!」他有种冲动,想要紧紧拥抱她,想要抹去她眼底的哀伤,还想要……想要取代那个该死的男人,给她幸福!
「忘了吗?是吗?你也觉得忘了最好……」她低声重复这句话。可是不久,她脸上出现苦恼的神情。
「可是我忘不了啊……他可以简简单单就忘记我,可是我忘不了他。我不要脑子里都是他,我不要再爱他了,不要再想他了,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夏慕华看着女孩在他面前无声的哭泣,想要安慰她,可是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听着她说起她的恋人,听着她的哀伤,听着她如何的爱着那个男人、想着那个男人……
蓦地,手掌传来刺痛,他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紧握双拳,指甲已深深嵌进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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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夏慕华又回复到以往一样。
他不再提早回家,周末也常常加班,更不再找话题跟她聊天。
柳季雅拚命告诉自己--
还好,还好,她没有抱持着不该有的期望,否则她现在就会为他的反复无常又受到伤害。
还好……她并没有太难过……
还好……
夏慕华其实是特意避开她的。
原因?正是那天的谈话。
知道她心里有个忘不了的情人,知道她爱着另一个男人,知道他只不过是长得像那个男人,心中好就像卡着一块大石头。
这块石头并没有随着时间过去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让胸口疼痛。那是一种闷闷的疼,每次见到她的时候病情就会加重,所以他才会避开她。
「夏先生,你的电话!」
最近上班时间,夏慕华常常失神,就像这次,他的秘书不知道叫了他几次,他才会意过来。
「噢!好。喂--」
「嗨,慕华。」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怡颖?妳在哪里?」
「我昨天晚上刚从美国回来。」
「那么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怎么了?妳不方便?」
她笑笑。「不,我只是有点讶异,你还会约我吃饭。」
怡颖的话很怪。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他约她吃饭有哪里奇怪?严格说起来,怪的是她,怎么现在对他乡了一分疏远跟客气?
「那我晚上去接妳。」
「好。七点到我公司可以吗?」
「可以,那就七点。」
夏慕华有些急切地想看到怡颖。
他想「确定」某种感觉。也许见到久未见到的女友,他会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怡颖跟他一向都很合得来。况且他发生车祸那天还买了钻戒,可见他曾经动过跟她求婚的念头。
也许,等他确定好自己的感觉之后,就可以厘清自己对那小管家的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情愫,继而把这恼人的不舒服感抛在脑后。
对了,也许他今晚应该带着那个戒指,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点,他从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拿出那个淡蓝色的包装盒,放进自己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