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忍不住地脚底发颤——
他可不想加入百分之五失业大军一员,家里老少都还靠他撑着呢!
“总裁,您……您有何指示?”
“哼,指示,你看除了长翅膀飞之外,能有什么办法?你早该预料发生这种状况,该想办法闪过,现在,已经陷在里面才问我的指示有用吗?真是,够蠢了!”
“是,是——”司机猛点头。“是属下疏忽,是我不对……属下该死——”
“专心开车。”时间宝贵,黄博彦可不想再为无法挽回的事情浪费光阴,他拿起手机按下秘书的电话。
“喂,凯汶,我还在路上,等下九点钟的会你请财务部门先开始,我会尽快赶到——”
没有记事本、没有电脑,凭着机智敏锐的超灵活头脑,他一项一项仔细交代助理该做的事项……
“暂时就先处理这些,其他等我想到再通知你”
车子终于缓慢移动,淅沥飘雨的天空阴郁仿如他的心情。
发展蓬勃的事业体系各有各的阻碍需要一一克服,所有经营重担落在年仅三十岁的男人肩上,多少人睁大眼睛想看他黄博彦的好戏。
所以他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上紧发条,结果导致他习惯性偏头痛,稍有烦心便扯着神经线抽疼……
压力,对于独力统领跨国企业的三十岁男人而言,就像摆脱不掉的影子,活着的一天便如影随行。
揉着太阳穴,旋动僵硬的颈子,黄博彦的视线自然投在街道上行走的人群。
寒冻的天气,行走的男女莫不以大衣毛呢紧紧包住身体。然而,在穿梭疾走的人群之中,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扣住他的目光视野。
“我的天,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舍命求美’吗?”他心底咕哝着。
循着美腿向上望,女孩穿着及膝的绒裙,上身是一袭白衬衫搭毛外套,微卷及肩的黑发被雨水沾湿,紧贴脸际。
她的皮肤白皙、身材修匀、大眼高鼻的深邃五官让人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商场上冲撞闯荡多年,黄博彦看过各色美女,任环肥燕瘦、名嫒闺秀都难常驻他眼底、心底,看过用过即忘,一向如此。
说不上为什么,他对追求美女没什么兴趣,如果有多余的时间精力,他宁可用来思考如何扩展仍未涉及的商业领域,或是更多更好的赚钱途径。
总之,“男女之大欲”于他而言,仅是闲暇打发时间的玩意;更遑论虚无的情情爱爱,那根本早在自幼喜欢的田雪艳嫁为人妇当天,就摧折殆尽……
在他的人生律则里,凡与工作谋利抵触者,一律放弃。而“谈恋爱”恰好是最劳神伤财又无利可图的无聊事,他有大把理由不屑一顾。
只是,框在视线中淋着雨的女孩竟莫名令他起了好奇心——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黄博彦清楚看见她冻得红通的鼻尖微皱,浓密秀眉拧得死紧,一抹阴郁混着倔强的星芒在晶眸中闪动,仿佛追赶着什么非追上不可的东西。
她甚至顾不得衣着单薄的身躯正曝露在寒雨里,只拼命排开人群往前挤——
奇怪!她到底在赶什么?
黄博彦心底思忖:都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呢?
“总裁,我们就快到公司了,动作快一点的话,您还赶得上九点钟的会——”司机喜孜孜报告,邀功地在略微疏散的车流中加踩油门。
“嗯。”他低应一声。
能不能赶上开会他已经不关心了,眼前他只注意长腿女孩到底赶去哪里?
车子开过楼高三十五层的硕奕企业大楼前面,司机熟练地打弯,准备驶入地下停车场,没料,疾行的女孩突然加速小跑往公司大门奔去。
“小心!”黄博彦心脏倏地紧缩。
“喝!这女孩找死啊,跑什么跑?”紧急煞住车子的司机也忍不住咒骂。
女孩跑得速度过快又被车一吓,竟直直往门口警卫亭撞过去——
“啊!”女孩仓皇失措,惊声大叫。
即使手脚够快,也挡不住她冲撞亭外那把大蓬伞的速度,只听哗啦巨响,伞顶聚积的雨水全数不偏不倚倾注她头上。
原本就淋得半湿,这下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湿透透了!
“哈啾!哈啾!”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椎心刺骨的寒意一丝丝吞噬她的体温。
寒流加上兜头兜脸一大盆寒冰雨水,没有失温而立即休克算她命大,意识够清楚的她,想到九点钟的面谈赶不上,伤心失意地当众痛哭不止。
“呜……呜……完蛋了!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啦……呜……”
“你先去停车,我去看看她怎么了!”
目睹女孩失控的举止和淋得湿透的身躯,丧失多时的恻隐之心,居然在这当下涌进冷血惯了的黄博彦心里。
打发掉司机,他跨下车子走向众人注目的她。“没事吧!”
“没事?你淋淋看?”女孩羞怒得没管来者何人,劈头就骂。“今天多冷啊!我淋雨过来够惨了,再加上这一大盆水,你说会、会不会有事?哈啾——”
冷颤不断的她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牙齿和唇舌全都打在一起了。“我……有……很重要的事——也……也赶不上了……呜……”
说着,她又抽噎哭泣不止。
黄博彦盯着她泛着迷雾的大眼,不明所以隐隐不舍,毅然脱去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西服递给她。“先披着,不然会冻坏的。”
“你?你——”柳霁玫怔怔看着面前的高级西服。“很贵耶?!”
“小姐,这时候还管什么贵不贵?”黄博彦肃寒俊颜教训。“等你感冒并发肺炎被送进加护病房就知道哪一种较贵了——”
“我——”她还是没伸手接过西装。
她已经愣住了。
看清楚他卓尔不凡的伟岸身形,他锐颖锋利的目光、他镂刻深邃的高耸额骨、鹰勾鼻梁、他浑厚磁性的嗓音……
一件件、一幕幕唤醒她潜藏多时的记忆——
见她没有反应,黄博彦索性自己动手将西装披上她削瘦的肩膀。“穿上。”
“谢……谢谢。”她呐呐地不敢直视他精光亮灿的瞳眸。
天啊!是他吗?
会是他吗?那个烈日之下勤奋工作的少年,那个仅以单只手臂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吗?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救命恩人,居然就在自己最困窘难堪的时候翩然出现?
啊!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呵!
“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再这样埋着头横冲直撞,下次撞到恐怕不只一滩雨水……”
“嗯。”
她木然点头,湿淋淋的身体仍禁不住寒冻打颤哆嗦。“可是,我在赶时间——天啊!糟了,完蛋了啦,超过九点!我还全身湿透,怎么办啊!”
“去!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办?”黄博彦从皮夹里拿出一叠崭新大钞。“这些给你买套新衣服,赶快找个地方弄干自己,再见!”
经过提醒,他高壮背影隐入“硕奕”大楼的旋转门,柳霁玫抹掉脸上残存的水滴,喟然长叹。“唉!我可能和“硕奕”犯冲,或是压根儿八字不合,眼看就可以赶上九点钟面试,偏在最后一秒撞上了这个煞星”
这个煞星像极了她魂牵梦系十多年的救命恩人。看他衣着不凡外表轩昂,难道他也是“硕奕”一员?
拉紧披在身上的温暖西装,柳霁玫陷入沉思,“这样不凡的穿着,这样华丽的房车,他的职位应该不低吧?”
遥想当年市场里卖劳力,浑身疮疤的大男孩竟蜕变成西装笔挺的城市白领?她左想右想,委实无法把 两种截然不同形象,套在同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