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好。”
婉婷与明毅同时说。她的目光触及到他,立即心虚地避开。
他看一下表。“二十分钟后出发,可以吗?”
“可以,可以。”黄爷爷替婉婷回答。“那婉婷,你快去准备吧。”
“喔。”婉婷呆呆地应声。她失去出言反对的能力,只想赶快逃离现场。
稍后站在莲蓬头下冲水,她的神智清楚多了,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大、祸、临、头、了!她居然喜欢黄明毅,而且可能比喜欢还严重!
长得比黄明毅帅的男人她又不是没看过,没道理会这么快就喜欢他。可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喜恶,本来就没道理可言,全凭无理性的感觉。不是吗?
也许她只是同情他,一时将同情与爱情混淆不清。他从小失去母爱,好可怜喔!他的内心一定很脆弱,表面上的冷酷全是装出来的吧……
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马上否定她一秒钟前的想法。他脆弱才有鬼,他昨晚还威胁她哩!
桑婉婷爱黄明毅!桑婉婷爱黄明毅!
该死的阿猴,她要撕烂他的嘴巴!都是他惹出来的祸,明明没有的事,还害她不小心把它从记忆深处挖出来,成了驱之不去的魔咒。也要怪黄明毅,昨天晚上在书房门口,他那样对她笑,还以近乎调情的眸光捉弄她,教她焉能不想歪?
奇怪!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刚才发现自己凝视着他,简直看痴了,立即明白——完蛋了!她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她关掉水龙头,拿浴巾擦拭起了无数个鸡皮疙瘩的身体,对着镜子叹一口气。桑婉婷,别自作多情了!醒醒吧!你是为了黄爷爷和育德才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作白日梦。她摇摇头,紧闭一下眼睛,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无稽想法删掉。
张开眼睛,她对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微笑。没事了!就当她感冒,中了黄明毅的病毒吧!经过理智的治疗,现在已经复原,以后可以免疫了。
她穿着水蓝色的T恤和及膝牛仔短裤下楼,连皮包都没带,小钱包、面纸、手机全塞在短裤口袋里。
哎,黄明毅的头壳又没坏掉,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个乏善可陈、没学历、又没魅力的穷女孩呢?像他那种事业心重的人,一定不把感情当一回事,将来想必会为了扩大事业版图,而与某财团联婚。没错,正是如此!这样想就对了,她的胡思乱想症保证痊愈。
婉婷下楼,相信自己脑子里不慎松掉的螺丝已经转紧,那些“垃圾”也都已清干净。
在跟黄爷爷聊天的黄明毅瞥她一眼,再微笑地看一下表。“这么快?才十三分钟。”
喔!她宁可他老是板着一张冷脸,因为他笑起来太可怕了,可以融化一个傻女孩自以为防御坚强的愚蠢芳心。
“去拿皮包,我们该走了。”他说。
她从短裤的口袋摸出小钱包来,晃了两下。“在这里。”
他又笑了。
天哪!别再笑了!别再害她感冒!她要去哪里找能治这种感冒的特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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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黄明毅告诉她,去工厂是为了要装监视器抓小偷,因为最近仓库里的货品常常不翼而飞,可能是内贼所为。
“小偷没有那么笨吧?他看到你装监视器就不会去偷了呀!”婉婷说。
“我当然不会让他知道,所以才悄悄地找人礼拜天来装针孔摄影机。你别告诉李若华,她是头号嫌疑犯。”
“你为什么怀疑李若华?”婉婷大为讶异。
“因为公司和工厂都设了保全系统,时间一到,保全就自动开启,想在设定时间内关闭保全系统进仓库拿货品,就必须用钥匙,而保全钥匙只有我和我爸爸有。两个月前我爸爸回台时,把他的钥匙交给了李若华,所以——”
“黄爷爷说李若华开了一家‘美丽新世界’,现在那种美容塑身中心正流行,应该很赚钱,她何必去仓库偷东西?”
“我想她是不甘心。我们全省所有的专柜都直营直销,‘美丽新世界’是我们唯一的内销客户。我们以定价的五折批发给她,她可以用八、九折卖出去,其实利润不错了。但是她可能还不满足,因为她知道我们的成本大约只有定价的一折,所以她自行带走一些产品不报帐,而我没有证据也不便公然怀疑她。”
婉婷昨舌。“这么好赚?你们太黑心了吧?抢钱抢得这么凶。”
“以前我爸爸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只是将本求利,结果生意反而不好。我建议他进口品质好、知名度不高的化妆品来卖;李若华建议把售价定高,因为一般人认为便宜没好货。后来我们这两种策略并用,生意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以前我们低价销售,被认定是品质差的廉价品。同样的东西标上五倍的价格,消费者反而趋之若鹜。”
“消费者还真贱呀!”婉婷摇头叹息。“难怪人家说爱美的女人的钱最好赚,女人为了增添美丽,往往把理性抛诸脑后。”
他莞尔。“没错,幸好台湾像你这种不肯花钱买化妆品的女人不多,不然很多化妆品相关行业得关门,经济会更不景气。”
工厂在汐止,规模不大,只有一栋有点旧的四层楼厂房。黄明毅与来装针孔摄影机的业者商谈,他给婉婷一张塑胶门卡,让婉婷自行刷卡出入各个部门参观。
令婉婷印象最深刻的是,自国外进口一大桶一大桶的化妆品,把内容物装进一个小小的漂亮玻璃罐里,包装盒上居然就印着定价上千。这大概是世界上除了毒品之外,获利最高的行业吧!难怪贵死人的电视广告总以推销化妆品居多。
稍后他们离开工厂上车,黄明毅问她工作的经历。
“我的工作运好像不太好。我曾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助理。因为老板有外遇,被老板娘发现,老板干脆不回家,老板娘就每天到公司来跟他吵。我受不了那个环境而辞职。后来我在一家儿童周刊做编辑,做了两年多。”
“结果呢?为什么没有继续做?”
她努努嘴。“因为……老板娘去生孩子,没在公司坐镇,老板对我性骚扰。”
他轻笑,又侧转头来看她。碰上红灯,这回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久一点,看得她体温升高,呼吸急促,很想伸手把他的脸推回去看前方的马路。“有什么好笑的?”她没好气地噘嘴。
“对不起,我不应该笑。”他的声音却仍含着笑意。“你没有告他?”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没有证据告了有什么用?”
“我相信你一定臭骂他一顿。”
她突如其来的感到鼻酸,眼眶润湿,抿着嘴看向窗外,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当时我被吓到,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会突然变成一只兽性的狼。”
“他有没有伤害你?”这回他的声音含着诚挚浓郁的关心。
“没有。”她立即改口。“不,或许有吧。他伤害了我对别人的信任,后来我去求职的时候都特别小心,感觉不太对就宁可放弃。”她嘴角往上弯。“我也没让他好过,我在他脸上抓出四条血痕,他恐怕很难向他太太解释。早知道我就把指甲再留长一点。不过,我也牺牲了半个月的薪水,一跑出去就没有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