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比较讶异她妈妈有这个耐心等到隔天早餐才对她进行拷问。
「我的前老板。」聂日晴边用热毛巾敷脚踝边答道。因为她已经决定离开他的公司,所以他的名号前也冠上了代表过去式的字眼。
「他长得真不错,又高又帅,可惜就是不会说国语,不然当老公人选还不赖。」聂妈妈是标准的「外貌协会」荣誉会员。
「不会说国语就是最大的缺点。妳以为我想找一个完全和你们不能聊天的丈夫来比手画脚吗?」虽然她曾经真的想……
「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妳自己喜欢就好。」聂妈妈非常勤劳地在餐桌上布满清粥小菜。
「还是台湾人好,外国人没办法沟通。」聂爸爸在排碗筷。
「爸,那是对于你这种不会说英文的人来说才有沟通上的困难吧?」聂小弟在等开饭。
「不用浪费口水讨论这种话题,他只是一名路人甲,别说得好像他已经快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OK?」听到门外电铃声响,聂日晴空出没带伤的那条腿,踹踹聂小弟。「最小的去开门--」直接奴役他。
「喂!很痛耶!也不怕那只脚也瘸掉!」
「当心我在你的碗里吐口水!」她威胁。
聂小弟只好乖乖屈服于淫威,快步飞奔到门口开门。
「姊!路人甲耶!」聂小弟嚷嚷。
「什么路人甲啦……好烫!」聂日晴贪吃热粥的下场,就是被烫红了舌头。她吐出舌,小手在嘴前扬呀扬,等到热烫的痛渐渐消退,她才噙着两泡眼泪转向大门口,怔住。
「弟,那个人是按错门铃的,送客。」她不多做其它累赘反应,立刻转开视线。
「他不是昨天送妳回来的前老板吗?」聂妈妈认出站在门外的毅恩,她立刻热情招待他,不过语言不通,她只能挥舞双手比画,以为把中文说不标准一点,外国人就能神奇地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过聂妈妈还是很热情。「进来坐呀!进来……进……哎--」她干脆动手将毅恩拉进屋子里,指指餐桌,又做出扒饭的动作。
毅恩总算了解,她在邀他一块用早餐。
「不用客气,我是来接桑去上班。」因为他知道聂日晴今天一定跷班,所以他是来押人的。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小晴,妳来翻译一下。」
「我不懂他的英文。」聂日晴任性说谎。哼,她才不想再踏进他的公司。
「呃……我……」聂妈妈面向毅恩,指着自己的脸。「听……听,对,听……」换耳朵。「不……不……」用力摇手。「懂……呀这个要怎么比呀?懂……你懂不懂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啦,总之,先吃饭啦--」聂妈妈将他推到餐桌旁,指着座椅,毅恩乖乖坐下,聂妈妈摆上新碗筷给他。
他正好坐在聂日晴对面,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却转开了。
「粥……小弟,你好歹是大学生,英文总会说吧,告诉他,别客气,多吃一点。」
聂小弟嘴角抽搐,这种重责大任丢到他身上会压死人的好不好?
「吃。」英文单字。这是他这个「由你玩四年」的大学生能做到最完美的翻译了。
「拿汤匙和叉子给他好了,我怀疑他会不会拿筷子,」聂日晴专心吃粥,但还是冒出这句中文。
「她说了什么?可以翻给我听吗?」毅恩求助于在场刚刚吐出一个宝贵英文字的聂小弟。
「……呃,你用汤匙和叉子。」几个词汇还难不倒聂小弟,只是他仅能挑重点用。
「我筷子用得不太好没错,所以用汤匙叉子比较顺手。」能懂聂日晴的一句话,让毅恩很高兴。
「来,汤匙叉子。」聂妈妈递给他汤匙,也帮他舀好粥。
「我赌他一定以为那碗是奶油白汤。」
听到聂日晴的声音又说出他无法理解的语言,毅恩惊喜抬头,不过她没看他,毅恩求助地转向聂小弟。
「呃……她想……你想……那是汤,但是那不是。」英文烂底子在第三句破功。可恶,他怀疑聂日晴不是在为难毅恩,根本是冲着他来的!
「这不是汤吗?」毅恩面对那一碗很陌生的料理挑眉,碗里白白稠稠的糊样,很像勾芡过度的浓汤呀。
面对一顿异国料理,他决定跟着聂日晴来动手,才不至于闹笑话。
看见聂日晴在碗里倒了肉松,搅和均匀,又撒上葱花,他照做,尝尝味道,发现出乎意料的好滋味。
她夹酱瓜,他学她;她夹菜脯蛋,他学她;她夹花生,他失败十次,但好歹也用叉子叉起破碎的花生。聂日晴瞟着他,心里突然涌起恶作剧的笑。她夹起一整块的豆腐乳,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毅恩立刻追随,也挖起一大块豆腐乳入口,脸色大变。
聂日晴噗哧一笑,然后嚣张的笑声再也止不住地哇哈哈狂飙。她就知道毅恩一定会害怕豆腐乳的味道,敢吃的人视之珍脏,不敢吃的人视之毒药,她就是恶意要看他铁青的脸色,算是报老鼠冤!
看到她在笑,毅恩知道她在整他。聂日晴看到他注视她的笑容,嘴角一僵,收起笑容。
「弟,帮我拿皮蛋。」她轻哼一声,掩饰她方才开怀大笑,转而命令聂小弟。
「她在说什么?」毅恩随即问向聂小弟。
「紧张什么呀?不用每个字都要翻吧?」先来句中文,聂小弟在冰箱旁的柜子上拿来两颗皮蛋,再用英文。「蛋,她要蛋。」一颗给老姊,一颗当然是给那个老爱模仿老姊吃饭模式的毅恩。
「你干嘛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她接过皮蛋,开始剥壳。
毅恩看到皮蛋的黑墨颜色,浓眉扭成两道蹙折,再闻到味道,他已经非常肯定,这玩意儿他绝对不会放进嘴里。蛋不是应该由白色和黄色组成的食物吗?那现在除了黑色就是超黑色的蛋,又是什么东西?!
「谁教妳不肯自己用英文跟他说!」看看看,毅恩又露出那种急于知道聂日晴上一句在说了什么的认真。
「少啰唆!」聂日晴在迁怒。
「她说什么?」插嘴的英文,但没人理。
「聂日晴,妳真孬!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
「我逃避什么现实了?!」
「桑在说什么?」突兀的英文还是交杂在里头。
「妳有胆就说谎说他不是个特别的人,否则妳现在这种又爱又恨的行为举止是作假的噢!」骗他还不够认识她吗?拜托,他都和她当姊弟二十年了,难道还会不懂她看到毅恩的反常反应吗?有鬼!
要是毅恩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大小姐现在是在要什么冷呀?要是她真的不在乎的人,她是连看一眼都不屑的,三下五时偷瞄毅恩还被他看到,一点节操都没有!她该不会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行径有多像一个刚和情人吵嘴完,进入冷战时期的小女人?
「他不是!他什么都不是!他是路人甲和前老板!」聂日晴拿皮蛋丢聂小弟,不过皮蛋剥了壳,杀伤力近乎零,就算被砸到也不会疼。
「她说的句子是什么意思?谁来翻给我听?」英文锲而不舍地插在一堆中文里,就是不想漏听聂日晴说的一字一句。
「好了、好了,有客人在还在吵什么吵,真难看。」聂爸爸发挥父亲的功能,喝断两姊弟的唇枪舌剑。
「反正他又听不懂!」聂日晴和聂小弟这回倒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欺负外国人的语言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