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比四十!”裁判席上的举分提醒着何文与雷伊该加把劲了。
Deuce了!再不好好守住,发球局就要被破了。
啪的一声,雷伊再次挥拍,漂亮强劲的发球不偏不倚的落在对方有效区内,迪恩斯兄弟立刻不甘示弱回拍反击。
双方一来一往,互不退让的厮杀起来。
又是啪的一声,一个斜偏的对角球落在意想不到的点上,雷伊飞快追出。
“别追了!”何文叫着。
那样的球不可能接得到的!
雷伊一个反手拍猛力挥出,低顷的身子因为勉强出手的关系,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踉跄往前跌去,止不住跌势连打了好几个滚,白色运动服上湿黏的汗水沾满一身红色沙砾。
“雷伊!”何文大叫着,赶忙奔了过去。
雷伊仰躺在地上、痛得无力爬起,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冷汗。
球场旁的急救人员见状,急忙拎起药箱上前查看。
“雷伊……”何文蹲在旁边心急地叫着。
医护人员紧皱了下眉头,“扭伤满严重的,脚踝已经肿了。”
何文既无奈又心疼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雷伊,叹了口气,这家伙就是硬脾气、劝不听;这不可好了,看他还跑不跑得动?
拜这场严重的意外扭伤所赐,雷伊终于从球场上退了下来。当然 ,何文也跟着打道回府。
经过医护人员细心的治疗后,何文一路将气虚体弱、行动不便的雷伊抱回家;不知为什么,他原本满满的担忧似乎逐渐变成一种喜悦。
嗯……因为难得有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抱雷伊。
哈!这金毛小子乖乖躺在怀里的感觉还真是乱舒服一把的!整个身子软绵绵、热呼呼的,一张脸又粉、又嫩,实在教人好心动。
没想到平日颐指气使的小恶魔也有落难的一天。哈哈……何文弯翘的眼角越笑越开心。
* * *
雷伊脚上的伤加上原本就不适的身体,让这场病来势汹汹,甚是吓人,高烧伴随着四肢的酸麻、晕眩,让他断断续续、不停的昏睡,原本强健的身子此刻竟虚弱到连下床都困难。
一连三天,何文几乎是不眠不休在他床边照顾,除了向自己的公司请假外,也打电话到太空中心帮雷伊请假。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何文温柔细心及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雷伊的病况已渐趋稳定、好转。
夜晚,佛罗里达浅淡的星光透过熏人的微风,从轻薄的白纱帐外映入温暖的内室。
雷伊微微翻了个身,一连昏沉沉的睡了三天,让他全身骨头像是养了一群瞌睡虫似的,变得既沉重又笨拙。
微睁开眼,看见在自己身旁沉沉入睡的男人,雷伊的意识逐渐清朗,深蓝的亮眸里发出奇异的探索锋芒。
这家伙究竟要缠他到他么时候呢?
见他睡得很熟,英挺的俊脸、紧抿的双唇,浓密的长睫中隐隐约约透出一股猛烈霸气的执着。
这男人,似乎很难摆脱。
雷伊细致的长眉微微蹙拢,这小鬼头老说爱他,他懂得什么叫爱吗?充满猜疑的眸不经意闪过一抹凄楚,在悲哀布满俊俏脸庞之前,他带着轻悉的容颜又被迷朦的表情所取代。
别过头,他掀开温暖的被单,随意披了件薄外套,推门走到室外宽敞的露天阳台。
坐在阳台躺椅上,凉风徐徐吹来,他迷恋地仰望着清澈的天空。
好美,夜空中闪耀的星芒,一直是他多年来不变的执着。
他起身走到阳台另一端,取出自动防潮箱中的镜筒及赤道仪,开始架起十二寸口径的盖塞格林望远镜。
今晚,他想追寻远在宇宙天际的美丽星星。
“雷伊!”
房内,何文一醒来看不到人,开始在房中拼命大喊。
这个冒失鬼,真是片刻不得闲!叫得这么大声,想拆房子啊?
雷伊了房内一眼,正想出声喊他;何文已经大步走到阳台,手上还拎了件外套。
“喂!雷伊,别一声不响的跑出来嘛!吓死人了!”何文拿起外套,往雷伊身上一罩,“穿上吧!外面风大……咦!这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大!”
他第一次看见大口径的望远镜,不禁睁大了眼,“好像挺有趣的。”说着,一双大手不客气的伸出去,想摸一下过过瘾;可是才刚触到镜筒边缘,却马上惹来一记严斥。
“不准碰!”雷伊强硬喝道。
何文吓了一跳,不高兴看他一眼。“碰一下会死人啊?这么宝贝?”
雷伊似乎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缓了语气解释道:“我刚调整好自动追踪马达的速度,你这蛮牛胡乱一碰,就追不到星星了。”
哦!原来是这样!这还像句人话。
看着雷伊熟练地操作机器,何文兴奋地跟在后头凑热闹,好奇心又忍不住涌上。“喂!雷伊,你在追什么星啊?”
“天鹅座B双星。”雷伊简洁应道。
“双星?那是什么东西?”何文一窍不通。
雷伊一边更换手中的接目镜,一边缓缓答道:“双星分很多种,一般而言,是指两个质量及大小相当的星球,因为彼此的重力场相互牵引的关系,只好不停绕着另一方打转。”
哦!彼此互绕着转啊!
呵呵!何文笑开了眼,他故意挨近雷伊身边,摩蹭着他金亮柔软的发丝,暧昧说道:“就像你跟我一样吗?”
雷伊没有闪避何文肢体上的挑逗,冷淡丢了句:“你知道双星最后的下场吗?”
最后下场?何文微愣一下,“不就是永不分离吗?”要不然干嘛叫双星,当然是成双成对嘛!
雷伊转头,对上一双黑色灿亮的眼眸,“双星因为彼此重力相当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对方,所以只好愈来愈靠近、愈来愈紧密。”
“然后呢?”
“相互吞噬、碰撞,最后同归于尽。”
呀!这么惨!何文皱皱眉,收起惯有的嘻皮笑脸。
雷伊睨他一眼,这缠人的家伙终于也有知难而退的时候。
“没有例外吗?”何文突然问道。
“没有。”雷伊凝目看他,眸中冷得仿佛许久未接受过太阳日照的严寒极地,“何文,你知道吗?现今自然界中,所有物体互动的模式只有两种。一种是靠近,另一种是远离;相互靠近的,愈来愈近,最后吞噬对方、共同毁灭;远离的,愈来愈远,最后走出彼此生命、永不再见。字宙中,向来没有真正的平衡,也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
“你……”何文怪异的看着他,“这太悲观了吧!”
“什么悲观!这是经过科学实证得出的结果。”雷伊语带傲气,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永远,也没有恒久不变的事物。什么天长地久、生死相随,不过是骗小孩的玩意儿。”
什么?真是超灰暗的!何文忍不住大叫起来:“喂!学物理的人都像你这么极端吗?”这家伙的观念真是不健康到极点。
雷伊笑笑,毫不在乎何文的批评。“我就是这样,既极端又怪异,你要不喜欢,随时欢迎走人。”
“你……”何文瞠大眼看着眼前像天使般漂亮俊俏的男人,冷不防地,一股寒意悄悄爬上心头。
好冷,纵使穿着外套、纵使今天晚上的风实在称不上冷,他却有莫名其妙被冻僵的感觉。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窜过他的心头——
雷伊,我已经站在你身边,我好不容易历经一切艰辛终于来到你身边,使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区区数步之遥。
我好开心却又好失望,为什么愈是靠近你,我愈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