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人忽然走进来,逼得卓飞不得不站起来。
来者是卓允达,他神色愉悦地要卓飞陪他去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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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侍者送上饭后饮料,小季从背包里拿出五个小盒子,一一摆在餐桌上。
这些尺寸不同的小盒子各装着一件礼物,有水晶企鹅、水晶长颈鹿、水晶无尾熊、水晶海豚及水晶孔雀,全是宋廉昕送的。宋廉昕遵照小季的要求不再送花,却开始送精致昂贵的水晶礼品。
“啊!你把它们都带在身边呀,我真是太开心了。”看见小季的举动,宋廉昕喜得眉开眼笑。
“不,我只有今天带着它们,而且是为了还给你才带着。”小季正是为了还礼物,才约宋廉听见面。
“还给我?你讨厌水晶吗?”宋廉昕以为自己选错了礼物。
“跟水晶无关,是——”
“是‘心意比较重要’,我记得你的话。可是,‘心意’是很抽象的,看不见也摸不着,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必须送你礼物,你才能具体感受到我的情意。事实上,我今天还要送你一件非常重要的礼物——”宋廉昕说着,便从口袋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盒盖,里头竟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那枚钻戒又大又美,一望即知价值连城,小季的双眼不禁被吸住,那样的礼物,实在令人难以抗拒。
“小季,嫁给我吧。”宋廉昕跟着又拉起小季的手,把钻戒套进她的无名指。
钻戒套在指头的冰凉感,却让小季清醒过来。
“你不觉得交浅言深,太快了吗?”小季愕然以对,不敢领教地问。
宋廉昕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不觉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想娶你。只是,我晓得女孩子都喜欢享受被追求的感觉,所以我才放慢速度,没有立刻向你求婚。”
“在你求婚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想不想嫁给你呢?”小季的眸光闪着嘲弄。
然而,宋廉昕没瞧见,他露出不可一世、胸有成竹的笑容。
“我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嫁给我就等于嫁给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是天赐良缘,你当然不会拒绝啦!”宋廉昕的过度自大正是任婕不喜欢他的原因。
小季就不同,对于自视过高不知天外有天的人,她常常是怜悯多于厌恶。
“这样好吗?假如我是看你有钱才嫁给你?”小季此刻便有些可怜宋廉昕,语气中透着同情。
“即使我是穷光蛋,你还是会嫁给我的。我的外表、我的学识,还有我天生的魅力都足以吸引你。”宋廉昕将自信发挥得淋漓尽致,白白浪费了小季的同情。
“噢!那就糟了,俗话说门当户对,可是我无钱无势、外表普通,又缺乏天生的魅力,怎么配得上你呢?”小季刻意谦虚。
“爱情来的时候,是不讲条件的。”宋廉昕状似潇脱地耸一下肩,一点都听不出小季的反讽。
他本想指出小季太低估自己,又觉得讲重点比较容易打动小季。
小季果真有些感动。尽管出于一厢情愿,宋廉昕对她的情意倒不容置疑。感动的时候,小季就无法不留余地断然回绝。
这可怎么办?该如何处理,才能全身而退又不会教宋廉昕太难堪?
“你的父母呢?他们对于你要娶谁都没有意见吗?”小季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施展出脱身的招数。
任婕曾提过宋廉昕的父母既势利又市侩,那样的父母,怎么可能接纳一个家世平凡的儿媳妇?但出乎意料的,宋廉昕并没有被这困扰。
“你确实不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妇类型,他们对于你能否适应上流社会的生活感到怀疑,不过,我跟他们保证过我会全力教你宋家的规矩,相信你很快就会被同化,所以,他们也就不反对了。”
上流社会?听见这个自命不凡的字眼,小季不由得冒出鸡皮疙瘩。
还有,同化?宋廉昕打算把她当狗儿一样训练吗?假如她的学习成效无法达到宋家的要求,他们会丢她出门吗?
小季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不再顾虑会给谁难堪地朗声说:
“多谢你的抬爱跟费心,不过,我还是喜欢当我自己。”
***
一顿午餐吃得卓飞惊奇不已。
父亲居然向他要卓馨在新加坡的住址,因为他将亲自去新加坡请卓馨回来帮他管理公司,因为几经回想,卓馨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再假以时日磨练,便足以接下他的位子。
父亲居然说,他不仅要学习公平,也要学习放手,所以卓飞自由了,可以如愿到世界各地旅行拍照。
父亲的改变全是小季的功劳,小季的直谏扭转了他的成见,让他用正确的态度重新跟儿女相处。
卓飞对小季充满感激,但伴随感激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异的忧伤。
那是有得便有失,欲自由翱翔便需面临与小季离别的忧伤。
父亲那一关通过了,这是他盼望多年才得到的喜讯,可是,他并没有太多的欢喜,他已不是从前那个无拘无束、行囊一背便可上路的卓飞,他的双足缠着无形的线,他有了牵挂。
小季,就是他的牵挂。
***
怀着复杂的心情,卓飞回到办公室。
小季已坐在位子上,正低着头在看她的手指。
“那是什么?”卓飞惊疑地问,两眼瞪往小季的手指。
小季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卓飞当然看得出那是钻戒,他惊疑的是为何小季与宋廉昕吃饭回来之后,手上会多了那枚刺眼的东西。
“求婚戒指,漂亮吗?”小季举高戒指给卓飞看,堂而皇之大肆炫耀。
“求婚?宋廉昕?”卓飞的声音十分凝重,脑袋开始发胀发晕。
“你不恭喜我吗?你不是鼓励过我要把握金龟婿?”小季的神情好甜蜜。
胸口揪起强烈的痛楚,卓飞的心被撕裂了。
“恭、恭——我不要!我明明不想恭喜你,何必要勉强自己?何必要说谎?!”卓飞陡然发作,懊恼地走回位子,重重坐了下去,并将椅子用力旋向落地玻璃墙,背对着小季。
“你在发什么脾气?”卓飞的失态令小季相当诧异。
但她没有得到解释,卓飞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回答。
“太奇怪了,不想说恭喜就不说嘛!何必发脾气?”小季纳闷地对自己嘟哝,却一字不漏飘入卓飞的耳朵。
“我在生自己的气!”卓飞突然出声,声音又粗又急,吓了小季一跳。
“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小季从一头雾水转成充满兴趣。
“因为我拖拖拉拉、胆小如鼠、没出息,该说的话不早说!我早该、早该——”卓飞颓丧地停止自怨自艾,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无法挽救了。
“早该什么?”小季追问。
“算了,来不及了,错过就是错过了,机会是不等人的。”
“天啊!你是在说禅语吗?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比较好,我可以躲起来偷偷疗伤——卓飞再度沉默。
等不到回应,小季索性站起来走向卓飞,把脸凑过去看他。
她对她所看到的深感不安。
“喂!你到底怎么了?干嘛摆出一张忧郁小生的脸?”
但卓飞仍一言不发,可能是打定主意不说明。
小季可受不了哑谜,尤其卓飞的神态前所未见,更激起她的好奇。
卓飞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难道、难道——跟钻戒有关吗?
“呃,如果我不要你的恭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小季有点不自在地说,心跳奇异地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