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抬起,看到西门飞雪那张结霜的冷脸,马上忍住笑意,噘着嘴唇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西门飞雪气愤地说:「我不识字,你笑;我识字,你也笑。唉呀,看来我西门飞雪这辈子是注定要逗你莫大小姐开心的。」
她赖到他身上去撒起娇来。「喂,逗我开心不好吗?」
「好啊,怎不好?幸好,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瞄着神桌上那堆积如山的书册,嘿嘿地笑着。「现在『武功秘籍』换你『练』哦,认真一点,别偷懒!」
他的唇边漾着一抹促狭的诡谲笑容,对照着莫渡寒那皱得像包子的苦瓜脸,他的笑,就更显得得意了。
☆ ☆ ☆ 终于到了京城,报名应考的地方大排长龙,为了避开四角脸的众多耳目,西门飞雪叫莫渡寒先躲在一旁,自己暂代她在烈日下排队。
「轮到你的时候,我会吹声口哨,你再出来报名。」
啊,他虽然高头大马,却是心思细如线,事事样样都优先考虑到她的安危,怎不教她感激得想要以身相许呢?
「飞雪,辛苦你了!」那语气乍听之下,真像个温柔婉约的小妻子。
刚认识她的时候,他作梦也料想不到,有一天,她会用这么温柔婉约的语气和他说话,就差没叫一声「相公」了。
报名的速度挺快的,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轮到他的前一个了,幸好,没发现四角脸的人马来闹场,毕竟京城是京畿重地,谅他们也不敢肆意妄为。
西门飞雪吹了一个响哨,莫渡寒马上冲出来,接替他替她排妥的位子。
莫渡寒环顾四周,竟然没半个姑娘家来报名,除了她,心里着实有些发慌起来。
西门飞雪拍一拍她的背,安抚她。「别怕,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的话,我就用『一阳指』对付他!」
莫渡寒窝心地笑着说:「好啦,知道你的『一阳指』厉害!」
其实他自己也是打散那一对笨兄蠢弟后,才知道一阳指的威力。
西门飞雪退到旁边去,继续注意周围的动静,以防四角脸的人马出现,带走他的渡寒。
半刻钟不到,他好象听到报名处传来他的渡寒和人吵嘴的声音。
他马上冲过去,一把将办理报名的公差拎起来。「渡寒,这家伙是不是欺负你了?」
但见他的渡寒蹙眉敛目抿嘴,一脸不快,却半天不说句话,急死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怏说啊!」
莫渡寒忽然眼眶含泪,满脸委屈。「飞雪……」
西门飞雪见爱人声泪俱下,立刻将那衙门的公差抓在手中。「你敢欺负我的渡寒,我劈了你--」
「等一下--」公差自己喊暂停,申诉冤情。「喂,这位公子,科举考试向来是只准男丁应考,不准女眷报名的。」
西门飞雪怒斥道:「这是谁规定的?」
衙门的公差双手合十打躬,头仰向天。「皇上规定的。」
「是吗?什么时候改的?」怎么他从没听过?
那公差理直气壮地回他一句:「哪有改,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是,看到渡寒那一脸失望的表情,他怎忍心让她入宝山而空手回呢?
「既然男丁可应考,那我来报名好了。」他松开手,把公差给放了。
公差回说:「你报名应考,可也。」
西门飞雪报好了名,转回头去,小小声地对莫渡寒说:「没关系,我报名,你应考。」
公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忙摇头说:「不行。」
西门飞雪又火了。「为什么不行?丈夫不想做的事,由妻子代劳为何不可?这又是谁规定的?」
西门飞雪见公差又双手合十做出打揖状,他索性替公差回答:「又是皇上规定的是吧?!」那就表示真的没救喽!
这大老远跑来进京赶考却不能考的莫渡寒,一听了西门飞雪的「丈夫妻子」说,怒气霎时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红。
公差拿起笔来要填上人名时,问西门飞雪:「喂,西门飞雪你到底要不要应考?」
西门飞雪犹豫着,怎么最后变成是他进京赶考了?
莫渡寒羞赧地对西门飞雪娇嗔着。「如果丈夫能替妻子完成心愿,那谁考又有什么差别呢?」
说的也是,西门飞雪一把拦抱着莫渡寒的腰,她的表白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要考!否则我怎么替妻子完成心愿呢?」他深情凝眸地看着怀里的莫渡寒。
忽然远处传来急速的马蹄声和魔音穿脑的叫嚣声--「放开我的渡寒姑娘--」四角脸带着大队人马而来!
莫渡寒看到不远处黄沙滚滚,声势浩大,四角脸几乎出动整个衙门的人马来找她。她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西门飞雪的一阳指再厉害,也敌不过那么多人手,而且四角脸一定会怀恨在心,一并把西门飞雪抓回去交给他爹知府大人,再给他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西门飞雪就算没被处斩,也会被关在地牢,蹲到胡须和头发一样长。
西门飞雪看出莫渡寒心中的恐惧,用力地抱紧她,安慰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四角脸把你带走的!」
事情到这地步,她会不会被带走已经无所谓了,保住西门飞雪的命才重要!
她泪水涟涟地抱紧西门飞雪。「你考取功名之后,记得来娶我!」缓缓地抬起下巴,献上深情又伤心的一吻。
在西门飞雪还来不及察觉她的用意之前,她已决绝地挣开西门飞雪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冲到路中央,挡在四角脸的坐骑前面。
「渡寒--」
她不敢回头,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改变,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连累了爱人的性命,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四角脸见到人群中的西门飞雪,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胆敢欺骗他的假店小二,恨得咬牙切齿,人中还不自觉地抽搐着,指着西门飞雪怒吼一声--
「把他给我抓起来!」
莫渡寒挥去眼角的泪水,举起双手,勇敢地挡住大队兵马,瞪着四角脸逼问:「你要他?还是要我?」
四角脸马上变成哈巴狗一样,连声音都软了下来。「我当然是要你啊,渡寒姑娘……」
莫渡寒咬住下唇,很不情愿地说:「你要我,就不准抓他!」
四角脸犹豫了一下。「好--」弯身一拉,将莫渡寒拉上他的马鞍,还强把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得意地看一眼西门飞雪。「她是我的,你永远别想得到她!」
紧蹙眉宇的西门飞雪,双手的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尤其当瞄到莫渡寒那甜美的笑脸被强压在恶心的四角脸胸前,眼角还泛着泪光,他的心痛得有如被煎熬烹煮,顾不得爱人的叮咛,按捺不住要冲出去和四角脸拚命。
那位公差及时拉住他的手,提醒他一句:「他们人多势众,你想去送死啊!」
当四角脸的坐骑掉头,要带走他的渡寒时,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喊--
「渡寒,我就是月老庙里的那只小泼猴!」
四角脸扬起马鞭朝快骑一抽,紧抓着莫渡寒,嘴角一撇。「他在说什么?」
莫渡寒没有回答,眼角的那滴泪,滑落下来。
「哼!」满脸不屑的四角脸挟带着莫渡寒扬长而去了。
伤心难过的西门飞雪望着满天尘土,再度失声呐喊--「我就是月老庙里的那只小泼猴啊,你听到没?」
「我们都听到了!」
那些大排长龙的人群替莫渡寒回答了他。